关内的混乱与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京畿被破的消息抽走了守军大半的精气神,再加上五千精兵被调走,山海关仿佛一夜之间虚弱了许多。
流言蜚语压过了军官的弹压,一种末日将至的颓丧气氛笼罩着关城。
然而,陈天却在这种压抑中,嗅到了一丝极其危险的气息。
关外那些窥探的、行为异常的妖魔,它们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山海关越是虚弱,它们发动攻击的可能性就越大。
被动挨打,等待不知何时会来的袭击,绝非他的风格。
他需要知道关外到底发生了什么,后金主力是否真的全部入塞,关外还残留多少力量,以及……那些妖魔究竟在谋划什么。
他站在水门段的垛口后,目光锐利如鹰隼,试图穿透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妖魔的异常,后金的破口,这两件事像两条毒蛇,在他脑中纠缠。
是巧合?
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关内的恐慌是明火,关外的死寂却是暗毒。
不知彼,何以制胜?
坐守孤城,猜测敌人的动向,无异于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不能等!
必须知道关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金主力是否真的倾巢而出,直扑京师?
关外是否还有伏兵?那些蠢蠢欲动的妖魔,又在扮演什么角色?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迅速变得清晰、坚定,必须派人出关,主动侦察!
而且,这个人,必须是他自己。
仅仅过了一天,二月十五日,月色被浓云遮蔽,天地间一片晦暗。
关内的混乱尚未平息,抽调五千精兵的命令让整个关防体系元气大伤,流言更加猖獗。
陈天知道,不能再拖了。
他霍然转身,对王铁柱和赵胜沉声道:“守好这里,我去见千总大人!”
百户府,气氛凝重。
此刻已经晋升为百户的岳山也在盯着巨大的粗糙地图,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地图上,代表后金军的黑色箭头已狠狠插向京畿腹地,而山海关这边,兵力被抽走后的防线显得格外单薄。
关外那片广袤区域,却只有一片令人不安的空白。
“狗娘养的建虏!”岳山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跳,“专挑软柿子捏!蓟镇那帮废物!”
“大人!”陈天大步走进,抱拳行礼,声音斩钉截铁。
岳山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陈天:“陈把总?何事?可是水门段有异常?”
“水门段暂无异常。但卑职担心,关外的‘异常’很快就会变成明面上的攻击!”
陈天开门见山,“大人,如今关内情报混乱,我们对关外敌情一无所知。建虏主力是否真的全部入塞?关外是否还有偏师?那些妖魔近日异动频频,究竟意欲何为?坐以待毙,绝非良策!”
岳山目光一凝:“你的意思是?”
“卑职请求,率一支精干小队,今夜便潜出关外,进行抵近侦察!”
陈天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务必摸清关外敌军虚实,尤其是后金军留守兵力和妖魔动向!否则,我等守在此处,如同睁眼瞎,敌人何时来攻,从何处来攻,全然不知,太被动了!”
岳山死死盯着陈天,半晌没有说话。
出关侦察,风险极大!
且不说可能遭遇的后金游骑和妖魔,光是这酷寒天气和复杂地形,就足以要人性命。
夜间出关,更是九死一生。
陈天是他手下难得的干将,刚立下大功,若折在外面……
“你想清楚了?”
岳山声音低沉,“关外现在就是龙潭虎穴!皇太极用兵狡诈,岂会不留后手?那些妖魔,更是神出鬼没!你这一去,很可能回不来!”
“卑职想清楚了!”
陈天迎着他的目光,毫无畏惧,“正因为是龙潭虎穴,才更要有人去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因畏惧风险而坐失战机,导致关防有失,我等皆是千古罪人!卑职愿立军令状!”
看着陈天眼中燃烧的斗志和坚定的信念,岳山心中震动。
这小子,不仅有勇有谋,更有担当!
在这人人自危、恐慌蔓延的时刻,敢于主动请缨深入险境,这份胆魄,远超常人。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一拍陈天的肩膀:“好!有种!老子准了!”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关外几个关键位置:“你们出去后,重点侦察这几个方向。尤其是之前发现妖魔踪迹的那片区域。记住,你们的任务是眼睛和耳朵,不是刀剑!发现敌情,立即回报,绝不可恋战!我要你们活着把情报带回来!”
“卑职明白!”
“人手你自己挑,要绝对信得过的,身手好的!”
岳山叮嘱道,“装备给我带足,弓弩、短刃、火折子、三天的干粮和盐巴,还有信号火箭!子时一过,水门最偏僻的那段城墙,我会安排心腹放你们下去。记住,天亮前必须找到隐蔽处!”
“是!”
戊队驻地,气氛紧张。
陈天将王铁柱、赵胜、侯三,还有另外五名最早跟随他、身手最为矫健、也最值得信赖的老兵叫到屋内。
甚至连吴老六,也被叫了进来。
陈天需要一个观察他的机会,同时也是一种无形的控制,将他放在眼皮底下,比让他留在关内散布恐慌更稳妥。
油灯如豆,映照着众人凝重而疑惑的脸。
陈天没有废话,直接说明了任务:“……情况就是这样。留在关内,我们就是瞎子、聋子。只有出去,才能掌握主动。今夜子时,我们出关侦察。”
屋内一片死寂。
出关?在这个节骨眼上?去面对可能存在的后金铁骑和嗜血妖魔?
王铁柱第一个反应过来,瓮声瓮气地说:“头儿,你去哪,俺就去哪!不就是出关吗?俺这身力气,正好活动活动!”
赵胜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神却渐渐变得锐利:“妈的,待在关里提心吊胆更难受!不如出去拼一把!把头儿,我跟你!”
侯三默默检查起自己的弓弦和擦拭自己的短刀。
那五名老兵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重重点头。
唯有吴老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腿肚子都有些哆嗦:“把……把总,这……这太危险了吧?关外现在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万一……”
陈天冷冷地打断他:“没有万一,这是军令,要么跟我走,要么,我现在就以动摇军心罪处置你,你自己选。”
吴老六接触到陈天那冰寒刺骨的目光,浑身一激灵,瞬间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低下头,不敢再言语,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怨毒和恐惧。
“好!”
陈天扫视一圈,“既然都没意见,立刻检查装备,轻装简从,只带必备之物。记住,我们这次是幽灵,是影子,要悄无声息地出去,再悄无声息地回来!”
子时,月黑风高。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城墙,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生疼。
关内的喧嚣似乎暂时远去,唯有风的呼啸和更夫单调的梆子声,衬托得夜色愈发深沉死寂。
水门段一处最为偏僻、城墙也相对低矮的角落,一条粗壮的绳索悄无声息地从垛口垂下。
岳山亲自在此等候,他身后站着两名绝对心腹的亲兵。
陈天等人一身白色伪装服,与外边的雪地融为一体,脸上涂着锅底灰,只露出一双双在黑暗中精光四射的眼睛,每人身后都背着绳索和铁爪,这是攀爬和应急之用。
“陈天,”岳山最后一次叮嘱,声音压得极低,“记住我的话!活着回来!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大人放心!”陈天抱拳,目光坚定。
他第一个抓住绳索,身形如同灵猿,敏捷而无声地向下滑去。
王铁柱、赵胜等人紧随其后,动作干净利落。
轮到吴老六时,他犹豫了一下,在岳山冰冷的目光逼视下,才哆哆嗦嗦地抓住绳子,笨拙地向下滑。
十个人,如同十片雪花,悄然融入关外的黑暗之中。
双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关内的世界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墙隔开,身后是熟悉的人间,面前,则是充满未知杀机的冰雪地狱。
刺骨的寒冷瞬间包裹了所有人,呵出的白气迅速凝结成冰霜。但更冷的,是心底升起的那股对未知的寒意。
陈天打了个手势,小队立刻呈扇形散开,彼此间隔数丈,既能相互呼应,又避免被一网打尽。
他压低身体,借助雪丘、枯树的阴影,向着地图上标注的第一个可疑区域,之前发现妖魔踪迹的那片丘陵地带,缓缓渗透。
雪原并非一片平坦,起伏的丘陵、干涸的河床、大片枯死的灌木丛,构成了复杂的地形。
每一步都必须异常小心,谁知道哪片雪地下是陷阱,哪丛枯草后藏着敌人的哨兵?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风穿过枯枝的呜咽,以及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的声音。
这种寂静,比战场上的喊杀声更令人窒息。
他们像一群谨慎的猎豹,在雪地上匍匐、疾走、停顿、观察。
陈天凭借远超常人的感知力和前世积累的野外侦察经验,带领小队避开开阔地,始终沿着阴影移动。
约莫行进了半个时辰,已深入关外十余里,周围的地势开始变得崎岖,进入了那片丘陵的边缘。
突然,陈天猛地举起右拳,整个小队瞬间蹲伏下来,隐入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后,屏住了呼吸。
前方不远处,一片被风雪部分掩盖的空地上,出现了异常!
那不是后金哨兵,也不是巡逻队。
而是几串杂乱无章、绝非人类或寻常牲畜的足迹。
那足迹巨大而怪异,爪痕清晰,深深嵌入冻土,透着一股蛮荒暴戾的气息。
足迹延伸的方向,正是朝着山海关!
陈天的心猛地一沉。
妖魔!
它们果然在活动!
而且,数量似乎不少!
他示意小队保持绝对安静,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匍匐上前,仔细观察那些足迹。
足迹很新,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
他顺着足迹的方向望去,目光试图穿透黑暗,看清丘陵深处到底隐藏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队伍末尾,心神不宁的吴老六,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虽然及时稳住没有摔倒,但腰间的短刀刀鞘,却咔哒一声,轻轻撞在了一块冻硬的石头上。
这声音在死寂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呜——”
一声低沉、充满威胁性的嘶吼,仿佛来自地狱的深处,骤然从前方不远处的丘陵阴影中响起。
紧接着,是更多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一道道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般,在黑暗中亮起,瞬间锁定了他们藏身的这片灌木丛。
被发现了!
陈天瞳孔骤缩,猛地回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脸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的吴老六。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赵胜甚至已经将弩箭悄然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暗中的低吼声越来越近,带着嗜血的渴望。那些幽绿的光点,正在快速移动,呈包围之势压了过来!
陈天握紧了手中的腰刀,牙关紧咬,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两个字:
“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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