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阳在浓烟与血色中升起,又在更加炽烈的战火中沉落。
一天的时间,对平安坡和永安镇的守军而言,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却又短暂得仿佛只有一瞬。
日军的进攻,从黎明前最猛烈的炮火准备开始,便进入了完全疯狂的节奏。
他们似乎真的忘记了死亡为何物。
日本军官挥舞着军刀,身先士卒,哪怕被子弹击中,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嘶吼着继续前冲。
士兵们眼神空洞而狂热,挺着刺刀,踏着同伴层层叠叠的尸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向着守军阵地发起不间断的、自杀式的冲锋。
“板载!板载!板载!”的嚎叫声,几乎压过了枪炮的轰鸣,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气息。
荣誉第一师的将士们,最初被这种疯狂所震慑,但随即,一股更原始的、被逼到绝境的血性爆发了出来。
“狗日的!他们不怕死,老子就怕了吗?!”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一个!”
“师长说了,再守三天!三天后,咱们的援军就来包饺子了!跟小鬼子拼了!”
恐惧被抛到脑后,疲惫被强行压下。
士兵们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扣动扳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僵硬,将手榴弹扔出去的手臂酸痛欲裂,但没有人退缩。
平安坡由于地形优势和三团、五团、六团轮番血战,尽管伤亡不小,但防线整体还算稳固。
鬼子每次冲上山坡,都要在交叉火力和手榴弹雨中付出惨重代价。
往往丢下几十上百具尸体,才能短暂地摸到前沿战壕的边缘,随即又在守军凶狠的反冲锋和白刃战中被打退。
然而,永安镇方向,情况却严峻得多。
藤田进第三师团主力尽数在此,向永安镇阵地发起猛攻。
日军的飞机一批批轮番飞来,将重磅炸弹投向城墙、街垒和任何疑似指挥所、集结地的位置。
重炮群几乎不间断地轰击着外围阵地,将原本还算完整的工事炸得七零八落。
一团的残兵、二团的精锐、四团的休整部队,全部被填进了这个巨大的绞肉机。
伤亡数字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城墙的一段被炸塌了,鬼子嚎叫着从缺口涌入,守军一个排扑上去,用刺刀、枪托、拳头、牙齿,与之展开了惨烈的巷战,最后几乎全部阵亡,才勉强将缺口堵上。
东门外的一个街垒重机枪阵地,连续打退了日军三次冲锋,机枪手换了三茬,最后弹药告罄,残存的三名士兵抱着集束手榴弹,冲入了再次涌来的日军人群中。
北面反坦克壕前,一个连的守军与数倍于己的日军反复拉锯争夺,阵地几度易手,连排级军官几乎全部伤亡。
最后是一名上士班长接过指挥权,带着仅剩的十几名弟兄,硬生生将鬼子最后一次冲锋打了回去,而那个连,活下来的不足二十人。
……
永安师部,电话铃声和报告声几乎没有一刻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和紧张的气息。
“报告!东城墙缺口再次被炮击扩大,一团三营请求增援和工兵!”
“北街垒阵地失守!二团一营正在组织反击,急需弹药!”
“四团防区左翼被渗透,鬼子小股部队摸进来了!”
顾沉舟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站立在作战地图和几部电话机之间。
他身上的军装布满了汗渍和灰尘,眼窝深陷,但眼神却锐利如鹰,不见丝毫慌乱。
每一个求援电话打进来,他都以最快的速度判断形势,然后果断下令。
“命令师部直属工兵连,立刻携带器材,支援东城墙缺口!告诉一团李团长,缺口必须在天黑前堵上,用沙袋,用门板,用尸体也要给我堵上!”
“从二团预备队抽一个连,加强给一营,配合反击夺回北街垒!弹药从师部储备里直接调拨,用人力给我送上去!”
“命令四团周团长,亲自带警卫排去左翼,把渗透进来的鬼子给我清理干净!一个不留!”
顾沉舟的声音沙哑却坚定,每一个命令都清晰明确,像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岌岌可危的防线。
传令兵和参谋们在他的指挥下,皆有条不紊,将一道道指令和少量宝贵的援兵、弹药,输送到最需要的地方。
没有时间休息,甚至没有时间喝一口水。
顾沉舟的全部精神,都维系在那条千疮百孔、随时可能崩溃的防线上。
第一天的战斗,在夕阳西下、日军最后一次大规模冲锋被击退后,暂时告一段落。
统计上来的伤亡数字,让指挥室里一片死寂。
阵亡两千一百余人,重伤八百余,轻伤无数。
短短一天,荣誉第一师就损失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有生力量!
这其中,永安镇方向的损失尤其惨重,一团、四团几乎被打残,二团也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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