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手区的公示屏上，双方阵容顺序正以红色投影逐一显示。
方洛指尖划过“林家族队”的名字：王浩、李通、赵野、钱峰、林辰。
前两个名字旁，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
这两人站在队伍里，脸色发白，灵力波动虚浮得像风中残烛。
正是用药物催上来的林辰跟班，根基虚浮得一戳就破。
“第三、第四个是硬茬。”
方洛抬眼看向对面，赵野和钱峰正靠在栏杆上磨剑。
指节上布满老茧，虎口处的剑痕深得像刻进去的，眼神里带着股狠劲。
这两人年龄看着刚过二十，却透着股常年在生死边缘游走的戾气，显然是林家从外围势力里挖来的狠角色。
最后那个，林辰正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笑。
按常理，压阵的该是最强者。
可看这排序，分明是笃定前四人能消耗掉方清凝的战力，让他最后出场捡个现成的荣耀。
既能踩着方清凝上位，又能落个“力挽狂澜”的名声。
而己方阵容——沈知夏、石虎、方清凝、叶澜依、方洛。
刚一公布就炸了锅。
“疯了吧？让沈知夏第一个上？她不是治疗系的吗？”
“石虎那大块头上去送菜？方清凝放第三，最后留两个废物？”
“方洛把自己排最后？这是打算让妹妹和队友拼命，自己躲到最后认输？连脸都不要了！”
观众区的嘘声像潮水般涌来，夹杂着不堪入耳的嘲讽。
有人把喝剩的饮料瓶往选手区扔，虽然被灵力屏障挡开，那股鄙夷却刺得人耳膜发疼。
“他们怎么能这么说……”
沈知夏攥着剑柄的手在发抖，眼眶泛红。
“方洛哥，要不我跟清凝换换位置吧，我怕……”
“怕什么？”
方洛拍了拍她的肩，声音稳得像块石头。
“你忘了练的‘流水斩’？没上去施展完不准怕。”
石虎瓮声瓮气地吼了句：“谁再说方洛，等下我撕了他的嘴！”
他往沈知夏身前站了站，宽厚的肩膀挡住了不少投来的恶语。
方清凝抬头看了眼方洛，湛蓝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只是握紧了剑。
而叶澜依此时正在忙上忙下地帮众人查看武器和准备的药水。
这样更让人家认为这少女就是队伍里面充数的后勤。
解说员的声音透过广播响起，介绍到林家族队时满是溢美之词，轮到方洛这边，语气都变得迟疑。
“青禾学院这边……排序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沈知夏同学作为辅助系率先出场，不知能否顶住压力……
方洛同学排在最后，或许是……留有后手？”
这话引来更大的哄笑。
“后手？是准备直接跪吗？”
“利用队友挡枪，自己躲到最后，真够男人的！”
“林家加油！把这队废物打趴下！”
叶澜依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却被方洛按住了手腕。
他冲她摇了摇头，视线扫过沸腾的观众区，最终落在公示屏上自己的名字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嘘声越大，等下打脸越响。”
他低声道。
“知夏，准备好了吗？”
沈知夏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第一战，要开始了。
公示屏上的名字定格——王浩VS沈知夏。
看台瞬间炸开了锅，原本喧闹的议论声陡然拔高，像无数根细针扎向赛场入口。
沈知夏站在阴影里，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冰凉的剑柄硌得掌心发疼。
可她还是深吸一口气，攥紧剑鞘，一步一步决然地踏上了对战台的石阶。
观众区的议论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这辅助是疯了？真敢上台？”
“水系能打什么？怕是连王浩的衣角都碰不到！”
“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方洛忽悠来送人头？”
刻薄的议论声顺着风飘过来，像冰冷的潮水漫过脚踝，沈知夏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她机械地往前走，脚下的石板泛着冷意，耳边的质疑声越来越响，几乎要将她吞没。
直到踏上赛场中央的圆形台地，她才猛地回过神。
对面的王浩已经站定，玄色剑服衬得他身形挺拔，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惋惜。
“知夏，听我的，现在下去还来得及。”
王浩的声音压得很低，避开了看台的视线。
“这场比赛没必要赌上自己的名声，你本就不该来。”
他心里一直存着对沈知夏的好感，看着她明明擅长辅助却硬要逞强拔剑，只觉得可惜又心疼。
沈知夏抬起头，睫毛颤了颤，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王浩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台下，恰好对上林辰投来的狠厉眼神。
那眼神像淬了冰，明晃晃地透着“不留情面”的警告。
他心里一紧，只能咬咬牙，换了副冷硬的语气。
“做辅助就安心待在后面，本本分分不好吗？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傻，非要凑这个热闹。”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突然刺破了沈知夏积压多年的委屈。
“辅助……”
沈知夏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从她觉醒水系灵力那天起，这两个字就像烙印一样刻在身上。
家人说“女孩子练辅助最稳妥”。
老师说“你的治愈力天生适合后勤”。
连同学都默认“沈知夏就是团队里那个站在后面的”。
所有人都认定了她这个辅助，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自己，她喜欢待在后面吗？
更没人问过她，是不是也想站在台前，像第二神剑主苏倾绝那样，一剑劈开魔族的阵线？
她只能被裹挟着随波逐流，扮演温柔的自己。
她，沈知夏，只是一个辅助。
从来都没有登台的资格！
但，深夜里，那个看着苏倾月的传记，悠然神往的少女。
她如今在何方呢？
沈知夏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的迷茫彻底散去。
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王浩还在喋喋不休：“等下打起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沈知夏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道温润的水色剑气如丝绸般展开。
悄无声息地掠过空气。
她的剑像是化作了流水，顺着王浩持剑的间隙滑过。
没有半分杀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流水斩·一式。”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王浩愣住了，他甚至没看清沈知夏是何时拔剑的。
直到沈知夏的身影在他身后站定，收剑入鞘的轻响传来。
他才突然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流裹住了自己。
那气流柔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瞬间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瞳孔骤缩，想抬手拔剑，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一软。
重重地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在地上滚了半圈才停下。
看着沈知夏收剑回鞘的动作，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观众区鸦雀无声。
几秒钟后，裁判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第一局，沈知夏胜！”
沈知夏站在台上，握着剑柄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却第一次没有低头。
她看着台下目瞪口呆的人群，突然想起方洛说过的话：“你的剑，不止能救人。”
原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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