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忌的身影在坍缩的宇宙中心凝实，但他的双眼已不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两个旋转的星璇。当他开口时，声音带着机械般的精准与冰冷，回荡在濒死的时空中：
“实验编号739，宇宙7，因产生不可控情感连接，现启动终极清理协议。”
林凡感到管理员权限正在被强行剥夺。那个黑色立方体在他手中变得滚烫，表面浮现出猩红的警告文字：“检测到更高权限介入。管理员身份暂停。”
“父亲！”白露试图靠近，但被无形的力场弹开。她的身体在撞击中开始数据化，像是被删除的文件。
“那不是白无忌。”林凡撑起残存的管理员屏障，护住同伴，“是‘工程师’——宇宙的创造者。”
苏瑶的归墟之力与坍缩的时空产生共鸣，她看到了可怕的真相：所谓的宇宙7，不过是工程师文明庞大的实验矩阵中的一个单元格。像这样的“宇宙培养皿”，还有成千上万个。
“我们...连小白鼠都算不上。”冷锋苦涩地说。他的军刀在工程师的注视下化为基本粒子。
小琳试图连接宇宙数据库，但得到的回应令人绝望：“权限不足。清理进度：97%。”
白无忌——或者说工程师的代理——抬起手，掌心浮现出宇宙7的微缩模型。模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就像漏气的气球。
“情感连接会导致逻辑紊乱，影响实验数据的纯净度。”工程师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根据协议，必须清除污染源。”
林凡感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抹除。不是死亡，而是更彻底的“从未存在过”。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的一切，都在被逆向解构。
“等等！”苏瑶突然喊道，“如果情感连接是bug，那为什么你们要设计产生情感的宇宙？”
工程师的动作停顿了万分之一秒。对这个高阶存在而言，这已经是极其罕见的反应。
“情感是文明演化的最佳催化剂。”工程师回答，“但过度的连接会导致实验体认知边界模糊，影响观测结果。”
林凡突然明白了：“你们害怕的不是情感本身，而是情感的‘传染性’。你们怕被我们‘感染’！”
这个猜测让工程师的投影产生了细微的波动。白无忌的面容开始扭曲，时而显现出工程师真实的形态——一个纯粹的光体，没有五官，没有形体。
“有趣。”工程师的声音首次出现了类似“兴趣”的波动，“低维生命体竟能理解到这一层。”
低维与高维
工程师展开一幅惊人的图景：他们所在的宇宙确实是培养皿，但工程师文明本身，也是更高级存在的实验品。整个现实就像套娃，一层套一层，永无止境。
“我们都在实验中。”工程师的光体变得透明，露出内部更复杂的结构，“区别只在于，我们接受这一点，而你们拒绝。”
冷锋冷笑：“所以就可以随意清除我们？”
“不是清除，是重置。”工程师纠正，“就像你们重启出错的电脑。数据不会消失，只是回归初始状态。”
小琳注意到工程师话语中的矛盾：“既然要重置，为什么还和我们对话？”
光体闪烁了一下，像是在...犹豫？
“因为你们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数据。”工程师展示出一组复杂的图表，“情感连接的程度超出了所有预测模型。这对我们的研究有重要价值。”
苏瑶抓住了关键：“所以你们想研究我们？那为什么还要重置？”
“研究需要可控环境。”工程师的光体开始分裂，变成无数个小的光点，“而你们，已经快要突破容器的边界了。”
林凡突然感到一阵刺痛。他的管理员权限虽然被暂停，但与宇宙意识的连接并未完全切断。通过这个连接，他感知到了工程师的真正恐惧：
他们不是怕被感染，而是怕被“同化”。情感连接的能力如果继续发展，可能会打破维度壁垒，让低维与高维生命产生真正的共情。而对工程师这样的纯粹逻辑文明来说，共情是比毁灭更可怕的存在。
“我明白了。”林凡对同伴们说，“他们要重置的不是宇宙，而是我们刚刚获得的共情能力。”
工程师的光点重新聚合，亮度增加了数倍：“正确的判断。很遗憾，这样的洞察力正是需要被清除的危险因子。”
清理进度跳到99%。宇宙已经坍缩到只有一个房间大小，所有人被迫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没有...办法了吗？”苏瑶握住林凡的手。
就在这时，林凡怀里的管理员手册突然发出柔和的蓝光。页面上浮现出之前没有的文字：
紧急预案：若遇权限冲突，可启动“民主协议”进行最终裁决
注意：此协议需要宇宙内50%以上质量同意
宇宙只剩下最后百分之一，哪里还有质量进行公投？
最后一搏
就在绝望之际，林凡想起了与宇宙意识的连接。虽然宇宙即将消失，但那些曾经存在过的文明，它们的“印记”还残留在时空结构中。
“不需要现在的质量。”林凡对工程师说，“累计质量也可以，对吧？”
工程师的身体明显僵住了。这是个程序漏洞——重置会清除当前数据，但无法抹去时空结构中的历史印记。
“根据协议第7条...”工程师试图反驳。
但林凡已经行动起来。通过残存的管理员权限，他收集着宇宙138亿年来所有存在过的文明印记。恒星诞生时的光芒，生命进化时的挣扎，文明兴衰时的悲欢...
这些印记的质量，远远超过了当前宇宙的残存质量。
“民主协议启动。”林凡的声音响彻虚空，“现在，开始投票。”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时空结构中浮现出无数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文明的印记。它们汇聚成光的海洋，最终形成了清晰的投票结果：
赞成继续存在：67.3%
赞成重置：32.7%
工程师的光体剧烈闪烁，像是在处理这个意外情况。根据他们自己设定的协议，现在必须终止清理程序。
“协议...必须遵守。”工程师的声音出现了类似“沮丧”的情绪波动。
坍缩停止了。宇宙稳定在最后百分之一的大小，像一个珍贵的泡泡漂浮在虚空中。
但工程师的光体并没有离开。相反，它开始改变形态，从纯粹的光体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协议要求我们尊重投票结果。”工程师说，“但没有禁止我们...亲自介入观察。”
人形逐渐清晰，当面容完全显现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林凡的脸，但眼中有着工程师的冷漠与苍老。
“从今天起，我将以这个形态常驻宇宙7。”工程师——或者说另一个林凡——宣布，“作为...现场观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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