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令”如同一道无声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的闪电,首先劈落在共和国最坚固的基石——军队系统之中。没有公开的动员,没有媒体的报道,只有最高层级的加密电波,在深夜时分,涌入总参谋部、各大战区司令部、军兵种总部、武警总部以及公安部的绝密通讯终端。
命令清晰、简洁、不容置疑。附件中,是经过“烛龙”总局技术与发展局紧急编纂的《“筑基计划”第一阶段(军事力量)实施细则》。红头文件的标题措辞严谨,将《基础锻体诀(军警普及版)》和《静心凝神法(基础篇)》定义为:“基于最新生物能量调控理论与极端环境心理应激研究成果,旨在全面提升指战员在高强度、高压力、复杂未知环境下的身心适应性、持久作战能力、集体协同效能及心理防御阈值的新型制式训练科目。”
文件要求,全军、武警、公安、消防、应急救援等所有纪律部队,必须在命令下达后四十八小时内启动筹备,三个月内完成师、旅级教官团的培训与考核,六个月内实现营、连级骨干的全面覆盖,一年内达成全体人员的普及训练与基础考核。优先级为:一线作战部队、边防海防部队、战略支援与技术兵种、机关院校与后勤保障单位。
效率,是军队的灵魂。
“烛龙”总局瞬间成为这场规模空前行动的核心枢纽与风暴眼。原本略显空旷的北方基地,灯火彻夜通明。周泽亲自坐镇指挥中心,面前是多块巨大的屏幕,实时显示着各大战区、兵种反馈的准备情况、人员名单、物资需求。他的眼中有血丝,但精神却处于一种高度集中的亢奋状态。
根据预案,他和秦上校等人迅速决策,将第一期三十名毕业生中选拔出的十五名“教员种子”,以及从第二期提前结业的优秀学员、各分院紧急抽调的高级教员,共计三百余人,打乱原有编制,混合编组成五十个“种子教官特遣队”。每个特遣队配备队长一名、副队长两名、专业教官五名,涵盖战技、心法、理论与后勤保障。
每个特遣队都配发了一个厚重的标准化物资箱。箱内包括:高清教学视频芯片(包含动作分解、要点讲解、常见错误纠正)、图文并茂的纸质训练手册(采用耐磨损材料印刷)、一套用于辅助呼吸和意念引导的简易“凝神辅助玉牌”(由“玄渊阁”紧急扩大产能生产,虽效果远不如周泽那枚虎符佩,但蕴含的微弱安宁意念对初学者确有助益),以及一个装着特殊熏香、用于营造训练环境的“静心香囊”。
“你们的任务,”周泽在基地大礼堂,对着台下三百余名即将出征的教官,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每一个角落,“不是去炫耀力量,不是去当高高在上的师父。你们是火种的搬运工,是体系的螺丝钉。用最朴实、最严谨、最符合军队作风的方式,把这两套法门的核心要点、安全规范、训练标准,原原本本地教给各单位的教官团。要让他们听懂、学会、能教!同时,注意观察,记录反馈,特别是任何异常反应或突出表现。记住,你们代表着‘烛龙’的第一印象,严谨、专业、可靠,是唯一的标准!”
“保证完成任务!”三百人的吼声震得礼堂嗡嗡作响。
五十支特遣队,如同五十把经过精心打磨的钥匙,分赴五大战区、各军兵种训练基地、武警指挥学院、公安大学、消防与应急救援高等专科学校。他们乘坐军机、专列、越野车,以最快的速度融入这片钢铁洪流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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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某集团军综合训练基地。时值深秋,辽阔的训练场上寒风萧瑟,远处的白桦林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直指灰蒙蒙的天空。
来自“烛龙”的年轻教官李峰,站在基地千人礼堂的讲台上。台下黑压压一片,坐满了从该集团军各师、旅、团级单位抽调而来的军事主官、参谋、教导员和资深士官,最低军衔也是上尉。他们穿着笔挺的常服或作训服,肩章上的星星和杠杠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光,代表着无数的战功与资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审视与疑惑交织的气息。
李峰,一期战技科优秀毕业生,年仅二十六岁,肩章只是中尉。站在一群校官甚至将军面前,他感到压力如山,但想起周泽总教官的嘱托和自身经历,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目光扫过台下,没有怯场。
“各位首长,同志们,”李峰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却又不失沉稳,“我知道,在接到紧急通知,要求各位放下手头工作,来这里学习一套名为《基础锻体诀》和《静心凝神法》的‘新式训练科目’时,大家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这看起来像改良版的广播体操?或者是什么心理暗示疗法?为什么在战备任务如此繁重的时候,要大规模推行这个?”
他开门见山,直接点破了众人的心思。台下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许多人的目光更加聚焦。
“我无法在这里透露所有细节,因为部分内容涉及更高密级。”李峰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但我可以告诉大家一个基本事实——我们未来的战场,我们所要面对的威胁,可能不再仅仅是我们熟悉的枪炮、导弹、信息战。有一种新型的‘污染’或‘侵蚀’,它攻击的目标不仅是肉体,更是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它扭曲你的感知,放大你的恐惧,瓦解你的意志。你可能练就了百发百中的枪法,却打不中无形的影子;你可能拥有钢铁般的躯体,却从内部开始崩溃。”李峰播放了一段经过高度处理、但依旧能让人感到不安的视频片段,那是早期一次低烈度诡异事件中,几名被“恐惧光环”影响的战士表现出的混乱状态——无意义的嘶吼、对空射击、甚至攻击队友。画面很短,但冲击力极强。
礼堂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这些身经百战的军官们,从这模糊的画面和李峰沉重的语气中,嗅到了真实的、超越常规的危险气息。
“这两套法门,”李峰切换画面,展示出《锻体诀》和《静心法》的标准动作示意图,“不能让你刀枪不入,也不能让你凭空获得超能力。它们的作用,是‘打磨’和‘加固’。打磨你们的身体,让气血更通畅,筋骨更坚韧,恢复力更强,就像给你们的战车升级更可靠的发动机和悬挂系统;加固你们的精神,让你们的心像淬过火的钢,更清明,更专注,更能抵御那些无形之敌的侵蚀和干扰。”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在极端情况下,当你的意志足够坚定,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时,它或许能让你在面对某些‘东西’时,多一分自保和反击的可能——让你的拳头更重一点,让你的意识更清醒一点。在生死边缘,这一点点不同,可能就是天壤之别!”
没有玄奥的理论,没有空泛的口号,只有最贴近军人思维的、务实甚至有些功利的解释。台下许多军官的眼神,从最初的疑惑和审视,逐渐变成了沉思和专注。
训练随即在基地各个训练场、会议室乃至空旷的仓库里全面铺开。起初的场景,确实有些尴尬甚至滑稽。
一群习惯了摸爬滚打、操枪弄炮、吼声震天的铁血汉子,如今要盘腿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努力“静心”,寻找所谓的“丹田气感”;要练习那些缓慢、柔和、富有韵律的“锻体”动作,看起来和公园里老头老太打的太极拳有几分神似。不少老士官私下嘀咕:“这玩意儿能顶个鸟用?不如多跑五公里!”
但军队就是军队,令行禁止是刻入骨髓的天条。再别扭,再不理解,命令下达了,就要练,而且要练好,练出标准,练出效果。各级主官带头练习,教官团严格督导,训练计划被纳入日常考核。
李峰和他的小队成员,如同辛勤的工蜂,穿梭在各个训练点。他们耐心地纠正每一个僵硬的动作,解答每一个关于“意念如何引导”、“呼吸如何配合”的“幼稚”问题。他们更重要的任务,是运用简化版的《灵明观气术》,在训练间隙,近距离感受这些军官在练习时,周身气息的细微变化。
大部分人的气场,在持续的练习中,逐渐从最初的浮躁、抗拒,变得稳定、凝聚。虽然绝大多数人散发的“场”依旧微弱,但那种有序、正向的趋势开始显现。李峰记录下那些进步特别快、气息格外稳定或显露出某种鲜明特质(如刚毅的金色、蓬勃的青色)的军官名字和单位。
当然,也有少数人,气息始终滞涩,难以真正入境,或者在练习时隐隐透出烦躁、阴郁的气息。这些也被记录下来,作为后续观察的参考。
仅仅两周高强度的集训,第一批受训的集团军师旅级教官团结业。他们带着复杂的感受——有新奇,有怀疑,但也有不少人切身感受到了些许不同:睡眠质量好了些,训练后的疲劳恢复似乎快了点儿,久坐导致的腰背酸痛有所缓解。更重要的是,他们理解了这项训练的战略意义和强制性。
他们如同被点燃的火种,回到各自的部队。集团军下属的各个团,立刻组织营、连级骨干培训;营连骨干回到单位,利用早操、体能训练时间、晚点名后的时间,带领全体战士开始练习。
滚雪球效应以惊人的速度显现。东北的雪原、西北的戈壁、西南的丛林、东南的海岛、中原的营盘……整个国家的武装力量,如同一个庞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同步的频率,加入了一种新的“运转程序”。训练场上,除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枪炮轰鸣和装甲履带声,多出了一种奇特的静谧时刻——成千上万的战士以班排为单位,盘膝而坐,进行“静心”训练;也多出了一种整齐划一、蕴含着特殊韵律的集体“锻体”操练,动作由生疏到熟练,由敷衍到认真。
效果在潜移默化中积累,并通过各级单位的月度报告汇总上来。
某机械化步兵团的体能考核数据表明,平均耐力指标(特别是武装越野和负重行军)较上月提升了3.7%,伤病人次减少了15%。团卫生队的军医报告,训练中常见的肌肉拉伤、关节扭伤发生率有下降趋势。
某边防团的心理学测评显示,基层官兵自述的焦虑、失眠症状普遍缓解,心理韧性评估分值平均上升。团长在报告备注中写道:“战士们的眼神似乎更稳了,站岗执勤时那种紧绷的焦躁感少了点。”
更让军事医学部门惊讶的是,一些常规训练中难以避免的慢性劳损,如某些特定兵种的腰肌劳损、膝关节磨损,在坚持练习“锻体诀”的样本群体中,症状缓解和功能恢复的速度明显优于对照组。虽然无法用现有医学理论完美解释,但数据不会说谎。
当然,真正的“金子”也开始在沙海中闪烁出难以掩盖的光芒。
某边防团,一名名叫吴猛的六级士官,是团里有名的“铁人”,各项军事素质顶尖,但性格内向沉默。在连队组织“锻体诀”练习时,他很快掌握了呼吸节奏,练习时周身气血奔涌之声隐隐可闻,皮肤微微泛红,气息悠长得让旁边的战友咋舌。一次边境巡逻遭遇突发暴风雪,他凭借超常的耐力和冷静,带领小队安全返回,事后医疗检查发现他的核心体温和生命体征稳定得异乎寻常。
某军区直属特种大队,副队长“老鬼”(绰号),心理素质过硬,多次执行绝密高危任务。他在“静心法”训练中,第三天就突破了初级门槛,能够清晰感知自身气血流动的微弱热流,并对教官在训练场角落刻意放置的、封装在特殊容器里的极微量“阴气”样本(用于测试感知力),表现出本能的强烈排斥和精准定位。他自己形容:“就像闻到了烧焦的塑料和腐烂物混合的怪味,从那个方向飘过来。”
某海军舰艇部队,一名年轻的声呐兵,在练习后报告,自己对声呐背景杂音的过滤能力似乎有所提升,能更敏锐地捕捉到异常信号,虽然无法证实是否与训练直接相关,但引起了技术部门的兴趣。
这些“好苗子”的名字、单位、具体表现,通过新建的、加密等级极高的内部网络——“薪火人才信息通道”,从连队文书开始,到营部参谋,到团作训股,再到师、军一级的专门联络员,最终跨越千山万水,汇入位于“烛龙”总局地下深处的“初级人才信息中枢”。海量的数据在这里被超级计算机初步清洗、分类、标记,再由人工审核小组进行复核。
一个覆盖全军、高效运转、层层过滤的人才筛选漏斗,开始源源不断地将那些最具潜质的沙粒,输送向金字塔更高处。他们未必都会进入“烛龙”成为超凡战士,但他们是“筑基”计划在第一阶段结出的最宝贵的果实,是未来体系扩大的骨干储备。
仅仅四个月,根据“烛龙”总局监测与预警局的统计,全军及主要强力部门(武警、公安、消防)完成基础普及训练并通过初期考核的人数,已经突破五百万大关。虽然其中绝大多数人仅仅停留在“身体感觉更舒畅一些”、“精神更集中一点”的最浅层次,连“灵觉”的门槛都未曾触及,但那股汇聚起来的、属于纪律部队的、刚毅而有序的庞大集体“气息”,已经开始在国境线上,在重点城市周边,形成一层虽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无形的“秩序场”雏形。
一些原本频繁出现低阶游魂骚扰、怪影闪现的偏远哨所、边境敏感地带、乃至某些发生过低烈度事件的城郊区域,异常报告率开始出现统计意义上的显着下降。监测仪器的读数显示,这些区域环境中的“背景污染度”有微弱但持续的好转趋势。
军营筑基的浪潮,以钢铁洪流般无可阻挡的势头,席卷了整个国家的武装力量。它以最高的效率、最严的纪律、最务实的态度,为“薪火”体系,也为这个面临未知侵袭的文明,奠定了最庞大、最坚实、也最可控的第一块基石。
钢铁长城,正在被注入一缕源自文明自身信念与组织力的、崭新的“灵性”。而这股力量汇聚的嗡鸣,已然隐隐可闻,如同巨轮起航前,引擎低沉而有力的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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