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惠风和畅，煤山脚下的红星蜂窝煤厂，早已不复往日荒地的模样。
五栋高大的厂房整齐排列，红砖外墙被刷得锃亮，巨大的玻璃窗在阳光下闪着光，厂房顶端的烟囱笔直地伸向天际。五层办公楼前，红旗招展，“热烈庆祝红星蜂窝煤厂开业大吉”的横幅挂得老高，随风猎猎作响。宿舍楼、餐厅一应俱全，厂区的水泥甬道干净整洁，路边新栽的树苗已经抽出嫩绿的枝叶，处处透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今天是厂子里的大日子——开业典礼。
厂区大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穿着崭新工装的工人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附近的村民也赶来看热闹，挤在围墙外，踮着脚尖往里面张望，嘴里啧啧称奇：“这厂子可真大！以后咱们烧煤就方便咯！”
办公楼前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简易的主席台，铺着红地毯，摆着几张长条桌。工业部的几位领导坐在主席台上，旁边是厂里的管理层，周大生穿着一身挺括的藏青色制服，胸前别着一朵大红花，站在主席台一侧，目光沉稳地看着台下。
人群里，娄小娥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工装，手里拿着一个账本，正和几位会计核对数据。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比起往日在四合院的娇柔，多了几分干练。自从成了厂里的会计，她每天跟着老会计学习记账、核算，忙得脚不沾地，却也充实得很。周大生特意叮嘱她，如今进了厂子就是工人阶级，要放下从前的娇贵身段，踏踏实实做事，娄小娥记在心里，半点不敢懈怠。
不远处，穿着一身灰色工装的谭玉容——也就是娄小娥的母亲，正指挥着后勤科的人给工人们分发茶水和点心。她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嗓门洪亮：“大家别急，都有份！喝完茶水，待会儿典礼开始，还有好节目看呢！”
谭玉容以前是娄府的主母，养尊处优了半辈子，如今却心甘情愿地在厂里当后勤科长。娄振华离开前，早已将厂子的产权无偿捐给了国家，如今的红星蜂窝煤厂，是实打实的国营企业。谭玉容心里清楚，这厂子不是周家的，也不是娄家的，是国家的、是工人阶级的。把后勤搞好了，让工人们吃得饱、住得暖，工人们才能安心为国家干活，厂子才能真正兴旺起来。
“谭科长，您歇会儿吧，这点小事交给我们就行。”一个年轻的后勤员接过谭玉容手里的水壶，心疼地说道。
谭玉容摆了摆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没事，我不累。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看着这么多工人高高兴兴的，我心里比啥都舒坦。咱们这厂子是国营的，以后要跟着国家的步子走，把蜂窝煤的产量提上去，让全北京城的老百姓都用上咱们红星厂的好煤！”
这话引得周围的工人一阵叫好，纷纷附和：“谭科长说得对！咱们红星厂，肯定能越办越好！”
正说着，一阵汽车喇叭声传来，几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驶入厂区，停在主席台旁。工业部的张部长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几位随行人员。周大生连忙迎上去，伸出手：“张部长，欢迎您莅临指导！”
张部长握住周大生的手，笑着说道：“周处长，不，现在该叫你周保卫处长了！不错不错，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厂子建起来了，真是后生可畏啊！尤其是娄振华先生深明大义，把这么大的产业无偿捐给国家，这份觉悟，值得所有人学习！”
周大生谦虚地笑了笑：“都是领导们支持，还有工人们齐心协力的功劳。娄先生常说，国家建设需要力量，能为国家分忧，是他的荣幸。”
两人寒暄着走上主席台，台下的工人们立刻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主席台。
开业典礼正式开始，先是厂领导讲话，介绍了厂子的建设过程和未来的规划，着重强调了红星蜂窝煤厂作为国营企业，肩负着保障民生、支援国家建设的重任。接着，张部长站起身，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说道：“同志们！红星蜂窝煤厂的建成，是咱们市工业建设的一件大喜事！这个厂子，解决了咱们市五千多名群众的就业问题，这是实实在在的民生工程！而且，他们生产的蜂窝煤，热值高，耐烧，还节约煤炭资源，这对于咱们市的能源利用，有着重要的意义！”
台下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工人们激动地拍着手，脸上满是自豪。
张部长顿了顿，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这个厂子的机器设备，都是从国外引进的最新款，技术先进，效率极高！预计投产后，年产蜂窝煤可达数十万吨，不仅能覆盖整个北京城，还能供应周边地区！更难得的是，这是一家国营企业，所有的收益都将用于扩大生产和改善工人福利！我相信，红星蜂窝煤厂，一定会成为咱们市的标杆企业！”
掌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热烈了。
娄小娥站在人群里，听着张部长的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抬头看向主席台，正好对上周大生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从前她是被人议论“不会下蛋”的富家太太，如今她是堂堂正正的国营厂会计，是工人阶级的一员，这份踏实和自豪，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典礼的最后一项，是剪彩仪式。张部长和几位领导拿起剪刀，对着红绸子“咔嚓”一声剪了下去。与此同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厂区上空飘起了五颜六色的气球，工人们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剪彩结束后，张部长在周大生的陪同下，参观了厂房。走进一号厂房，巨大的机器正在缓缓运转，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工人们穿着工装，在机器旁有条不紊地操作着，乌黑的煤粉经过粉碎、搅拌、压制，变成了一个个整齐的蜂窝煤，被传送带送到成品区。
“这机器效率真高啊！”张部长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赞叹道，“比咱们国营厂的老机器强多了！”
周大生笑着介绍道：“张部长，这些机器都是从欧洲引进的，自动化程度高，不仅效率高，而且污染小。我们还在厂区里建了除尘设备，保证不会污染周边环境。咱们是国营企业，既要抓生产，也要顾环保。”
张部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环保生产，这才是长久之计。周保卫处长，你们做得很好！”
参观完厂房，张部长又去了食堂和宿舍楼。看到食堂里饭菜飘香，荤素搭配合理，宿舍楼里干净整洁，还有热水供应，张部长更是赞不绝口：“你们把工人们的生活照顾得这么好，工人们能不好好干活吗？这样的国营厂子，想不兴旺都难！”
谭玉容听到张部长的夸奖，脸上笑开了花：“张部长过奖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国营企业就是要为工人服务，工人才是厂子的主人！”
娄小娥也拿着账本走了过来，向张部长汇报了厂里的财务状况。她口齿清晰，条理分明，把厂里的收支情况说得明明白白，每一笔账目都清清楚楚，完全符合国营企业的财务规范。张部长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干练的姑娘，忍不住对周大生说道：“周保卫处长，你这会计不错啊，年轻有为，是块好料子！”
周大生笑了笑：“她叫娄小娥，是咱们厂的骨干，也是一名光荣的工人阶级成员。”
娄小娥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心里却满是骄傲。
夕阳西下，开业典礼圆满结束。领导们离开了，工人们也渐渐散去，厂区里恢复了平静。
周大生、谭玉容和娄小娥站在办公楼前，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厂子，心里满是感慨。
“大生，谢谢你。”谭玉容看着周大生，眼里满是感激，“要不是你，我们娘俩也不会有今天。现在厂子成了国营的，小娥成了工人，我这心里，踏实得很。”
周大生摇了摇头：“谭阿姨，您客气了。这厂子是国家的，也是大家的。以后的日子，咱们跟着国家走，把厂子办好，让它成为北京城最有名的国营蜂窝煤厂！”
娄小娥看着周大生，眼里闪着光：“大生，你说得对。以后，我们一起为厂子出力，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
周大生看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晚风轻轻吹过，带来了煤渣的气息，也带来了希望的味道。红星蜂窝煤厂的第一盏灯亮起，照亮了煤山脚下的这片土地，也照亮了无数工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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