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闻言，眼圈微微一红，松开了拉着儿子的手，双手在身前紧张地擦了擦，深深福了一礼。
“楚公子的大恩，我们一家都记在心里......当家的这差事，体面又安稳，公子还这般体恤.......实在是，实在是......”
她语无伦次，脸上满是真诚的谢意。
楚天青笑了笑：“不必客气。孙队长尽职尽责，这是他应得的。”
说着，他的目光便越过妇人，落在她身后那个紧抱着篮球、正偷偷打量自己的孩子身上。
借着月光，楚天青仔细端详了几眼，片刻后，他眉头微微一动。
这孩子生得不算瘦弱，但面容却有几分异样。
嘴唇微微张开，上唇显得有些短而上翘，下颌则略微后缩。
鼻梁不算塌，但稍微还是有些扁平。
单看眼睛很灵动，但因为那张嘴，整张脸看上去多了几分呆滞，少了几分鲜亮的精气神。
孙强见楚天青目光停留在自己儿子脸上，久久不语，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脸上的憨笑收敛了些，有些紧张的问道。
“公子......可是我家虎头，有哪里不对？”
楚天青闻言，收回目光，先温言安抚道：“没有，孩子看着挺壮实，没什么大碍，只是......我看虎头面容，有些异状，人是不是长期鼻子不通，睡觉时多用口呼吸？”
孙强连忙点头。
“是是是，公子说得准！这孩子从小睡觉就打呼噜，声音还不小，有时睡着睡着就像憋住了气，然后张大口喘。平日里也总觉得他鼻子囔囔的，说话有点闷。”
“这就对了。”
楚天青颔首：“你看，他上唇上翘，下巴短而缩了，这种面像，医学上称之为腺样体面容。根源往往在于鼻咽部有腺样体过度肥大，堵塞了鼻腔通道。”
秦氏闻言，眉头立刻担忧地蹙了起来，下意识地又看向儿子的脸，仿佛第一次注意到那些细微的异常。
她不解地问。
“腺样体？这是什么？是......是喉咙里长了什么东西吗？”
楚天青点点头。
“可以这么理解，腺样体，又称咽扁桃体，是长在我们鼻子最后面、咽喉最上方的那么一团组织，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咽喉入口的一个小肉球。”
“它本身是个好东西，小时候帮着抵御外邪，抓抓病菌。但有些孩子，可能因为反复受凉，感染，或者天生如此，这个小肉球会过度长大，变得太肥厚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梁后部。
“一旦它长得太大，就会把鼻子通往喉咙的后门给堵住一大半。鼻子不通畅，孩子自然就会不自觉地张嘴呼吸，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
听完楚天青的解释，孙强急忙问道。
“那......那这毛病可有什么大问题？会不会要命啊？”
楚天青见他焦急，摆了摆手，先拣最轻的说。
“一般而言，最直观的影响，确实就是面容发育有些异常，变得......嗯，比较有特点。”
他斟酌着用词，尽量不让这位父亲感到难堪。
果然，孙强一听，紧绷的肩膀顿时松了些。
他之前常年在军中，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只要身体结实，能出力干活，模样如何算不得顶要紧的事。
毕竟老爷们儿谁老盯着脸看啊？
有力气、肯干活才是正经。
其他的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他脸上刚露出一丝虚惊一场的憨笑，似乎想接话表示“丑点不怕”。
然而，楚天青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那点刚刚落下的心猛地又提了起来。
“但是，这腺样体肥大堵塞鼻道，绝不仅仅是影响相貌那么简单，它真正的危害，在于持续影响孩子的身体。”
他看着孙强夫妇重新变得紧张的脸，详细解释道。
“首先，最直接的就是夜里睡不安稳。”
“因为鼻子不通，他只能张口呼吸，气流冲击咽喉软腭，就会打鼾。”
“严重的时候，腺样体可能把气道堵得只剩一条缝，呼吸时断时续，就像你刚才说的憋住气，这在医学上叫睡眠呼吸暂停，一夜下来，孩子看似在睡，实际大脑和身体都处于供氧不足的状态。”
“长此以往，白天就会精神不振，容易犯困，注意力难以集中。更关键的是，有一定几率会影响全身的生长发育，孩子可能长得比同龄人瘦小，不够健壮。”
秦氏听到这里，又是心惊又是心疼地搂紧了儿子。
孙强的脸色也变了。
他没想到这“丑一点”的背后，竟藏着影响孩子精神，力气甚至长个子的祸根。
楚天青还没说完。
“还有，堵塞的鼻咽部会让鼻涕引流不畅，容易反复感冒，引发鼻窦炎。”
“而且，这腺样体紧挨着连通耳朵的咽鼓管开口，炎症和堵塞很容易波及中耳，导致耳内积液，听力下降，时间久了，听力受损，那可就......”
“公子！这......这......”
孙强彻底慌了神，他原以为只是面子问题，没想到竟关系到儿子的精力、体魄、甚至耳聪目明！
这哪是什么不算大事？
“你先别急。”
楚天青抬手示意他镇定：“我刚才说了，这并不是什么大病，尤其是虎头这个年纪，是很容易矫正过来的。”
听到这话，孙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公子，求您救救虎头！多少钱我们都治！我就是砸锅卖铁，当牛做马，也定把诊金药费凑齐！求您一定想想办法！”
身旁的妻子也拉着懵懂的虎头，就要一同跪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楚天青连忙伸手，用力将孙强扶起，又虚扶住王氏。
“都是自己人，说什么钱不钱的？你这条胳膊是为护着咱们医馆才折的，于情于理，虎头这事我都不能不管。放心，这诊治，分文不取。”
“公子大恩......这、这让我们如何报答......”
孙强激动得语无伦次，一个铁打的汉子，眼圈也红了。
秦氏更是拉着虎头，连连教他：“快，快谢谢楚公子！谢谢公子救命！”
“不是......这咋又跟救命扯上关系了。”
楚天青无奈地苦笑一声。
这真不是什么大病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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