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婆婆的传讯，打乱了林夜的所有计划。
“不该出现的东西”？
能让冰婆婆专门派人传讯，还用了“尽快”这个词，问题恐怕不小。
“老人家，冰婆婆还说了什么？”林夜追问。
老妇人摇摇头，将鳞片放在柜台上：“婆婆只让我传这句话，其他的……她说你们去了就知道。”
说罢，她转身，颤巍巍地离开了店铺。
林夜拿起那枚鳞片，鳞片触手冰凉，但内部隐约有温润的能量流动，确实是冰婆婆的信物。
“看来永冻海那边真出事了。”冷汐瑶神色凝重。
苏晚晴担忧道：“可是我们现在走不开吧？凤鸣谷和寒霜门的委托刚接，公司这边……”
“委托的事，先拖着。”林夜做出决定，“永冻海的事优先级更高。封印如果真出问题，整个北地都会遭殃。”
他看向小白：“小白，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小白“呜嗷”一声，立刻开始整理它的“出差装备”——零食袋、算盘、账本、还有一本新买的《紧急避险与风险管理（修士版）》。
冷汐瑶和苏晚晴也各自去准备。
林夜则联系了陈掌柜，他已经带着伙计们去了冰枫镇，让他暂时别回寒鸦城，又给赵有财发了传讯，简单说明情况，请他帮忙照看公司的“烂摊子”。
一个时辰后，四人一熊准备就绪。
“这次过去，不知道要多久。”林夜看向冷汐瑶和苏晚晴，“你们确定要一起去？可能会有危险。”
“当然。”冷汐瑶毫不犹豫。
“总不能每次都让你一个人冒险。”苏晚晴笑道。
林夜心中一暖，点点头：“好，那我们就……”
话音未落，店铺门被推开了。
凤七和韩霜，又来了。
两人这次脸色都不太好看。
“林总，”凤七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不满，“我们刚收到消息，你要离开寒鸦城？”
林夜挑眉：“凤七道友消息很灵通啊。”
“寒鸦城不大，有点风吹草动都知道。”韩霜冷冷道，“林总这是要去哪儿？我们两家的委托，不办了？”
“办，当然办。”林夜微笑，“但调查需要时间，更需要……实地走访。我这次出门，就是去收集一些‘关键证据’。”
凤七和韩霜对视一眼，显然不信。
“林总，明人不说暗话。”凤七沉声道，“你如果不想接，可以直接说。收了定金又玩消失，这不合规矩。”
“就是。”韩霜附和，“我们两家虽然不和，但在这件事上，立场一致——北极光公司，不能这么敷衍我们。”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林夜心中暗叹。
观测会虽然暂时退了，但留下的“坑”还在。这两家显然是被人挑拨了，专门来堵他的。
“二位，”他斟酌着开口，“我确实有急事要离开。但委托的事，不会耽误。这样吧……”
他拿出一枚特制的传讯符：
“这是我北极光公司的‘远程调查符’。我离开期间，会通过此符与二位保持联系，定期汇报调查进展。另外，公司会留下一位‘特别顾问’，全权负责此事。”
“特别顾问？”凤七皱眉，“谁？”
林夜看向小白：“它。”
小白“呜嗷”一声，挺起胸脯，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名片上写着：
“北极光公司 特别顾问·首席风险控制官·小白”
“业务范围：委托进度监督、风险预警、危机谈判、零食期货咨询”
“联系方式：朝北喊三声‘熊总’”
凤七和韩霜看着名片，表情复杂。
让一头熊当“特别顾问”？还是什么“首席风险控制官”？
这北极光公司，是不是太儿戏了？！
“林总，你这是……”凤七想说什么。
但小白已经打断了他。
它走到柜台后，熟练地打开账本，拿出算盘，“噼里啪啦”打了起来，然后递过来两张纸：
“《凤鸣谷委托风险评估报告（草案）》”
“《寒霜门委托风险评估报告（草案）》”
凤七和韩霜疑惑地接过，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报告里，详细分析了委托的“潜在风险”：
“风险一：证据真实性存疑，若调查结果与预期不符，可能引发客户不满甚至报复。”
“风险二：调查过程可能触及敏感信息，导致第三方势力介入。”
“风险三：当前北地局势动荡，委托执行期间可能遭遇不可抗力因素。”
“风险四：……”
每一条都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还附带了“风险等级评估”和“应对建议”。
更离谱的是，报告最后还有一份《委托执行时间表（预估）》：
“第一阶段（1-3个月）：情报收集与初步筛选。”
“第二阶段（4-6个月）：关键证据核实与交叉验证。”
“第三阶段（7-9个月）：报告撰写与风险审查。”
“第四阶段（10-12个月）：最终报告交付若期间无重大变故。”
整整一年！
凤七和韩霜脸色铁青。
“一年？！这也太久了！”韩霜忍不住道。
小白又递过来一张纸：
“《加急服务收费标准》”
“若客户要求缩短调查周期，可启动‘加急程序’，但需支付额外费用：
缩短至9个月：费用+30%
缩短至6个月：费用+50%
缩短至3个月：费用+100%
缩短至1个月：费用+300%且不保证调查质量”
凤七：“……”
韩霜：“……”
他们现在很想掀桌子。
但看着小白那“专业而冷静”的表情，又觉得……好像还挺有道理？
“二位可以慢慢考虑。”林夜适时开口，“我先去忙了。小白会全权负责后续沟通。”
他给小白使了个眼色，带着冷汐瑶和苏晚晴，从后门溜了。
留下小白，独自面对两大宗门的代表。
小白淡定地掏出一份《委托合同补充协议（谈判版）》，推到两人面前：
“如果没意见，签字吧。”
“签完付定金，本顾问开始工作。”
“不签……慢走不送。”
凤七和韩霜看着合同，又看看小白，最终……
咬牙签了。
没办法，现在北地能接这种委托的，确实只有北极光公司。
而且这头熊……好像还真有点东西？
永冻海边缘，碎冰湾。
林夜三人抵达时，冰婆婆已经等在冰碑旁了。
她看起来比上次更苍老了一些，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来了？”冰婆婆看向林夜，“速度挺快。”
“婆婆传讯，不敢耽搁。”林夜拱手，“到底出了什么事？”
冰婆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朝峡湾深处走去：
“跟我来。”
四人一熊，小白处理完合同后，用空间天赋追了上来跟着冰婆婆，穿过熟悉的冰谷，来到那座冰屋前。
但这次，冰婆婆没有进屋，而是走到了冰屋后方的一处冰壁前。
她伸手按在冰壁上，口中念念有词。
冰壁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冰蓝色符文，符文旋转、组合，最后化作一道光门。
“进去吧。”冰婆婆推开光门，“小心点，里面的东西……有点诡异。”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冰晶隧道。
隧道两侧的冰壁上，镶嵌着发光的冰晶，提供着微弱的光线。越往下走，温度越低，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冰窟，冰窟中央，是一个直径超过百丈的幽蓝色水潭——正是永冻海深处的“冰渊裂隙”所在！
但此刻，水潭的表面，不再平静。
无数细密的冰晶碎片，如同沸腾般在水面翻滚、碰撞，发出“咔嚓咔嚓”的刺耳声响。更诡异的是，水潭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些……闪烁的彩色光芒？
那些光芒如同极光，在水下扭曲、飘荡，美得惊心动魄，却又让人心生不安。
“看到了吗？”冰婆婆指着那些彩色光芒，“那些东西，是一个月前突然出现的。”
林夜凝神细看。
在冰眸戒的辅助下，他能看到更多细节——那些彩色光芒，其实是一缕缕“活”的能量流！它们在水中游弋，时而聚合，时而分散，所过之处，连冰渊裂隙本身散发的“深渊气息”都被它们“吞噬”或“转化”了！
“这是……什么？”冷汐瑶声音发颤。
“不知道。”冰婆婆摇头，“我活了三千多年，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它们不是深渊生物，也不是冰系灵物，更不是……这个世界上应该存在的东西。”
她顿了顿，补充道：
“但它们出现后，冰渊裂隙的封印，开始加速松动。”
“原本还能撑十年的封印，现在……最多三年。”
林夜心头一震。
三年？！
“这些彩色光芒，在‘侵蚀’封印？”他问。
“不完全是侵蚀。”冰婆婆语气复杂，“更像是在……‘改造’封印。它们在将封印中的冰系法则，转化成某种……更混乱、更无序的形态。”
她指着水潭边缘的一块冰晶：
“你们看这块冰。”
林夜看去。
那块冰原本应该是透明的，但此刻，内部却布满了彩色的“丝线”，那些丝线如同血管般蔓延，将整块冰“污染”成了彩色。
更诡异的是，被污染的冰，散发出的不再是寒气，而是一种……温暖的、甜腻的、仿佛花香般的气息？
“这冰……还能要吗？”苏晚晴小声问。
冰婆婆苦笑：“我试过，被污染的冰，失去了所有冰系特性，变得像……糖？一碰就碎，还黏糊糊的。”
小白凑过去，好奇地闻了闻那块冰，然后……打了个喷嚏。
“呜嗷。”它表示“味道怪怪的，但好像可以吃？”
林夜赶紧把它拉开：“别乱吃！谁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看向冰婆婆：“婆婆，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冰婆婆再次摇头，“它们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我查过古籍，问过几个老朋友，甚至……偷偷联系过深渊监察者，但没人知道这是什么。”
她顿了顿，看向林夜：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东西，和‘深渊’有关，但又不完全属于深渊。”
“我怀疑，可能是某个‘深渊实验’的产物，或者……是深渊与其他‘世界’碰撞后，产生的‘异变’。”
林夜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深渊实验？其他世界？
这信息量太大了！
“婆婆找我们来，是想让我们做什么？”他问。
冰婆婆看向水潭深处：
“我想让你们……下去看看。”
“下去？”林夜一愣，“进入冰渊裂隙？”
“对。”冰婆婆点头，“这些彩色光芒，似乎是从裂隙最深处涌上来的。我想知道，裂隙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林夜：
“你们进过深渊试炼，对深渊环境有适应性。而且，你有冰寂大帝的传承，有守护者幼崽，还有……那枚令牌。”
“你是最适合下去探查的人选。”
林夜沉默了。
进入冰渊裂隙深处？
那可是连大帝都警告过“很危险”的地方！
“婆婆，我们……”他想拒绝。
但冰婆婆打断了他：
“我知道这很危险。但如果不搞清楚这些彩色光芒的来历，三年后封印崩溃，整个北地都会被‘污染’。到时候，死的就不止是几个人了。”
她叹了口气：
“而且，我怀疑……这些‘彩色污染’，可能和你们之前遇到的那个‘小九’有关。”
林夜瞳孔骤缩。
小九？！
那个自称“监察者助理”、笑容甜美、但比整个冰渊裂隙还危险的少女？
“婆婆为什么这么说？”他急问。
“因为我在这些彩色光芒里，感应到了一丝……和小九身上相似的气息。”冰婆婆缓缓道，“那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一模一样。”
冰婆婆的话，让整个冰窟陷入死寂。
彩色光芒……和小九有关？
林夜回想起小九最后那句话：“我呀……只是一个‘迷路’的守墓人罢了。”
守墓人？
给谁守墓？
深渊？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婆婆，”林夜深吸一口气，“如果我们下去，需要做什么？”
“探查情况，采集样本，如果可能……找到‘源头’。”冰婆婆说道，“我会给你们准备一些防护法器和定位符，但能走多远，看你们自己。”
她看向小白：
“小家伙的空间天赋，在下面可能会受到干扰，但关键时刻，或许能救你们一命。”
小白“呜嗷”一声，拍了拍胸脯，表示“熊总罩着你们”。
林夜看向冷汐瑶和苏晚晴。
两人眼神坚定，同时点头。
“好。”林夜做出决定，“我们下去。”
冰婆婆欣慰地点头：“跟我来，我给你们准备东西。”
她带着众人回到冰屋，从柜子里取出几样物品：
三件冰蓝色的软甲 “冰蚕王丝炼制，能抵抗部分‘彩色污染’”。
三枚冰晶吊坠，“定位符，捏碎后我会知道你们的位置，但只能使用一次”。
一小瓶冰蓝色的液体“冰魄寒泉精华，危急时刻服用，可暂时提升冰系抗性，但会冻结部分经脉，慎用”。
“这些，是我能给你们的所有帮助。”冰婆婆将东西交给林夜，“剩下的，靠你们自己。”
林夜珍重收下：“多谢婆婆。”
“对了，”冰婆婆忽然想起什么，“下去之后，如果遇到‘门’，不要进。”
“门？”林夜不解。
“那些彩色光芒，有时会凝聚成‘门’的形状。”冰婆婆神色严肃，“我试过靠近一次，差点被吸进去。门后面……给我的感觉，比深渊还要危险。”
林夜记下了。
准备妥当后，众人再次回到地下冰窟。
站在水潭边缘，看着下方翻滚的彩色光芒，林夜深吸一口气，激活了合体令牌的护罩。
灰白色的光芒将四人一熊笼罩。
“走了。”
他率先跳入水潭。
冷汐瑶、苏晚晴、小白紧随其后。
水潭很深。
下潜了约莫百丈，周围已经是一片漆黑，只有那些彩色光芒，如同幽灵般在四周游弋。
冰眸戒在这里发挥了巨大作用——它能让林夜在黑暗中看清周围环境，还能分辨出哪些彩色光芒“危险”，哪些暂时安全。
又下潜了五十丈。
周围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
破碎的冰晶宫殿残骸。
冻结在冰层里的、形态怪异的生物尸体。
甚至还有几件……看起来像是修士法器的碎片？
“这里……好像发生过战斗？”冷汐瑶传音。
林夜点头。
从那些残骸的规模看，战斗的级别很高，至少是化神期以上的存在。
继续下潜。
当深度达到两百丈时，周围的压力已经大到让护罩“嘎吱”作响。彩色光芒也变得更加密集，几乎每游一段，就要避开一两条。
就在这时，小白忽然“呜嗷”一声，指向下方。
林夜顺着看去。
下方约莫三十丈处，水潭的底部，隐约能看到……一座巨大的、由彩色光芒构成的“门”。
门高约十丈，宽五丈，门框由流动的彩色光芒勾勒，门内是一片旋转的、仿佛星空般的黑暗。
而在门前，漂浮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裙，赤足，酒窝。
小九。
她背对着众人，正仰头“看”着那扇门，嘴里轻轻哼着某种古老的歌谣。
歌声通过水流传导，竟然清晰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迷失的旅人啊……为何归来？”
“破碎的故乡啊……还在等待。”
“守墓的人儿啊……数着星辰……”
“归来的日子啊……永不再来……”
歌声哀婉，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伤。
林夜四人一熊，停在了距离小九十丈外的地方。
“小九姑娘。”林夜开口。
歌声戛然而止。
小九缓缓转身，看向众人，脸上依旧带着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
“呀，是你们呀。”
“怎么，也想进‘门’看看？”
林夜摇头：“我们只是来探查这些彩色光芒的来历。”
“来历？”小九歪着头，笑容更深了，“它们呀……是从‘故乡’流出来的眼泪呢。”
“故乡？”林夜皱眉，“什么故乡？”
小九没有回答，而是转身，伸手轻抚那扇彩色光门：
“我的故乡……很美很美。”
“有会唱歌的星星，有流淌蜜糖的河，有永远都在微笑的云朵。”
“但有一天……它碎了。”
“碎成了无数片，散落在不同的‘世界’里。”
她回过头，看向林夜，眼中第一次没有了笑意：
“这些彩色光芒，就是故乡碎片散发出的……‘思念’。”
“它们想回家。”
“所以，它们找到了‘门’。”
“想通过门……回去。”
林夜心中震动。
故乡碎片？不同世界？
“这扇门……通向你的故乡？”他问。
“不。”小九摇头，“这扇门，是‘错误’的。”
“有人……在利用这些‘思念’，在搭建‘错误’的门。”
“想把不该连接的世界……连接起来。”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
“而你们的世界……就是被选中的‘连接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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