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浦西外滩。华灯初上，万国建筑博览群在璀璨的灯光下勾勒出迷人的天际线，与对岸浦东陆家嘴的摩天大楼群隔江相望，共同编织着这座东方魔都的繁华与神秘。
林薇下榻在外滩源附近一家不显山露水的精品酒店，这里安保严密，且便于隐匿行踪。站在套房的窗前，黄浦江的夜景尽收眼底，江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和都市的喧嚣扑面而来，与昆明湖畔的宁静恍如隔世。
吴峰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低声汇报：“林总，都安排好了。明天上午，我们约见了东山资本的副总裁，以探讨潜在投资合作为名。晚上，收到了莎拉·沃森助理转交的请柬，邀请您参加明晚在浦东丽思卡尔顿顶楼举办的‘亚太美业创新之夜’慈善晚宴。”
“慈善晚宴？”林薇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她倒是消息灵通，我人刚到上海，请柬就送来了。看来，这场‘鸿门宴’，不去是不行了。”
“需要多做些准备吗？”吴峰问道。莎拉·沃森在北京峰会上的犀利言辞和暗中施压，至今令人记忆犹新。
“兵来将挡。”林薇转身，目光沉静，“正好，我也想当面看看，这位沃森国际的亚太总裁，与东山资本，与‘五指山’，到底有多少牵扯。”
翌日上午，林薇带着精心准备的、关于薇澜未来国际化战略与“呼吸友好”理念全球推广的商务计划书，来到了位于陆家嘴国金中心的东山资本。
接待她们的是那位姓王的副总裁，一个四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笑容标准得如同量角器量过的男人。会谈在装修奢华却透着冰冷气息的会议室进行。
“林总，久仰大名。”王副总热情地握手，言辞恳切，“薇澜在国内的发展势头迅猛，‘呼吸友好’理念更是独树一帜，我们东山资本一直非常关注。”
寒暄过后，林薇开始阐述合作构想，重点提及了薇澜希望借助资本力量，整合全球优质天然植物原料资源，建立国际化研发中心的规划。她的话语中，刻意嵌入了一些与“生物技术”、“环境友好型供应链”相关的关键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王副总始终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但林薇敏锐地捕捉到，当提及“全球原料，尤其是特殊功效植物萃取物的稳定供应”和“跨境技术合作，例如与美国加州一些前沿生物实验室的对接可能性”时，王副总镜片后的眼神有瞬间的闪烁，虽然很快恢复如常，但那细微的停顿和端起茶杯喝水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林总的构想非常宏大，也极具前瞻性。”待林薇说完，王副总放下茶杯，笑容不变，语气却开始变得官方而疏离，“不过，非常抱歉，我们东山资本近期的投资重点，更偏向于人工智能、大数据和高端制造领域。对于消费和生物科技板块，暂时持谨慎观望态度。您的计划书我们会认真研究，如果有进一步意向，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您。”
标准的、无懈可击的托词。闭门羹，吃得毫不意外。
林薇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望，依旧保持着得体的风度：“理解。期待后续能与东山资本有合作的机会。”
离开国金中心，坐回车内，林薇脸上的笑容淡去。
“他在撒谎。”她对吴峰说，“他对生物科技绝非不感兴趣，恰恰相反，他非常敏感。而且，他似乎在刻意回避任何与加州实验室相关的试探。”
“这说明我们找对方向了，也说明他们戒备心极重。”吴峰分析道。
“嗯。”林薇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明面上的试探到此为止。接下来，就看晚上的宴会了。”
当晚，浦东丽思卡尔顿顶楼的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来自全球美业巨头、投资机构、时尚媒体的精英们汇聚一堂，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槟、香水与资本交融的气息。
林薇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蓝色丝绒晚礼服，既不失优雅，又带着几分商界女强人的冷冽。她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目光。薇澜在武汉的经历虽未公开细节，但其近期展现出的韧性和“呼吸友好”理念引发的行业讨论，足以让她成为焦点之一。
很快，她就看到了那个身影。
莎拉·沃森，穿着一身猩红色的露肩长裙，如同一位烈焰女王，被一群人簇拥在会场中央。她似乎也看到了林薇，隔着人群，遥遥举杯，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却毫无温度的微笑。
林薇坦然回以微笑，端着酒杯，主动走了过去。
“沃森女士，又见面了。”林薇语气平和。
“林总，欢迎来到上海。”莎拉的中文依旧流利，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听说薇澜最近发展不错？真是令人惊叹的韧性。”她的话语里，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讽刺。
“托您的福，经历了一些风雨，总算还站着。”林薇不动声色地回应，“比起沃森国际的全球布局，薇澜还在学习阶段。”
“哦？”莎拉挑眉，晃动着手中的酒杯，“学习是好事。不过，林总，有些领域，水深浪急，初学者贸然闯入，可能会……溺水。比如，过于激进的全球原料整合，或者，涉足一些……嗯，超出传统美业范畴的技术合作。”她的话语如同带着软刺的玫瑰，看似提醒，实为警告。
林薇心中一动，莎拉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很可能知道了她白天去东山资本碰壁的事情，甚至可能猜到了她的一些意图。
“谢谢沃森女士提醒。”林薇迎上她的目光，毫不退让，“不过，薇澜的理念，就是探寻更安全、更健康的可能性。如果某些领域存在风险，但同时也存在巨大的造福潜力，我想，谨慎地探索总比固步自封要好。毕竟，行业的进步，有时就需要一些‘初学者’的勇气，去打破固有的游戏规则，不是吗？”
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火石在碰撞。周围的喧闹似乎都远去，只剩下这两个代表着不同理念和势力的女人之间的无声较量。
莎拉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变得锐利：“勇气可嘉。但希望林总的勇气，不会给薇澜带来无法承受的代价。上海……可不是武汉。”
这句话，几乎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我拭目以待。”林薇平静地回答，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就在这时，一个侍者模样的人不小心撞了林薇一下，酒水洒了一些在她的裙摆上。
“对不起，对不起！女士！”侍者连忙道歉，手忙脚乱地试图擦拭。
林薇皱了皱眉，正要说话，莎拉却轻笑一声：“看来林总今晚运气不太好。失陪一下。”说完，她便转身，优雅地融入了人群。
林薇在侍者的引导下，前往休息室处理污渍。在无人的走廊，那个“侍者”却突然压低声音，快速说了一句：“林总，周先生让我转告您，目标地点已初步确认，在杨浦区废弃的‘复兴’纺织厂区，内有异常能源信号和化学制剂气味。请务必小心。”
说完，他不等林薇反应，便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薇心中凛然。周慕白的动作好快！杨浦区，废弃厂区……这似乎与李哲提到的，对废旧工业区的兴趣吻合！
宴会上的机锋相对，与这条突如其来的密报，让林薇清晰地感受到，上海这片战场，水面下的暗流，比明面上的交锋更加汹涌和危险。
她看着裙摆上那抹刺眼的酒渍，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真正的探索，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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