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母亲的故人
暮冬的寒意尚未褪去，夜王府的暖阁里却春意融融。地龙烧得正旺，鎏金香炉里燃着安神的檀香，袅袅青烟缠缠绕绕，晕开一室静谧。顾云裳正坐在窗边，翻看着手头的一本古医书，书页泛黄，边角微微卷起，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皆是她生母留下的笔迹。
窗外的红梅开得正盛，白雪压枝，暗香浮动。顾云裳的指尖轻轻拂过书页上的娟秀小字，心头泛起一阵酸涩。她对生母的记忆，早已模糊得只剩下一个温婉的剪影，只知道母亲出身书香门第，精通医理，却在她年幼时便香消玉殒，连带着那些尘封的过往，都成了父亲讳莫如深的秘密。这么多年来，她走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寻访过母亲昔日的旧识，却始终一无所获，仿佛母亲的一生，都被一层无形的迷雾笼罩着。
“王妃，苏公子求见。”青黛的声音打破了暖阁的宁静，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顾云裳微微一怔，将古医书合上，放在一旁的案几上：“他不是在打理边境商道的药材生意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话音未落，苏墨染的身影已经快步走了进来。他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疲惫，手里还捧着一个古朴的木匣，步履匆匆，神色间透着几分郑重。
“云裳，你看这个。”苏墨染将木匣放在案几上，伸手打开。匣子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锦缎，锦缎上放着一支银簪，簪头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梅，做工精致，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顾云裳的目光落在银簪上，瞳孔骤然收缩。这支银簪，她曾在母亲的遗物中见过一模一样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竟不翼而飞了。她颤抖着指尖，轻轻拿起银簪，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的眼眶瞬间泛红。
“这簪子……你从何处得来的？”顾云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紧紧攥着银簪，生怕一松手，它便会消失不见。
苏墨染看着她激动的模样，心中了然，缓声道：“前几日我去江南督办药材运输，途经一处偏僻的小镇，偶遇一位隐居多年的老嬷嬷。她自称姓陈，早年曾在京城的顾府当过差，伺候过的主子，正是你的生母。”
顾云裳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陈嬷嬷？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个名字。”
“这位陈嬷嬷性子孤僻，早年便离开了顾府，隐居在江南小镇，不问世事。若不是我此次偶然提及你的名字与医术，她也不会主动现身。”苏墨染顿了顿，继续道，“她见我是你的故人，便将这支银簪托付给我，说这是你母亲生前最爱的饰物，让我务必亲手交给你。还说，她有要事要告诉你，关乎你母亲的死因，关乎顾家当年的一桩秘辛。”
“母亲的死因？”顾云裳的心猛地一沉，握着银簪的手愈发用力，指节泛白，“我一直以为母亲是病逝的，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
这么多年来，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母亲精通医理，身体素来康健，怎么会突然病逝？可每次问及父亲，他都只是摇头叹息，言辞闪烁，不愿多提。久而久之，这件事便成了她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
苏墨染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陈嬷嬷说，当年你母亲的死，绝非意外。她手中握着关键的证据，只是碍于某些势力的威胁，一直不敢声张。如今见你长大成人，医术超群，还与夜王联手，在京城站稳了脚跟，这才愿意将真相告知于你。”
顾云裳的心跳骤然加速，像是有一头小鹿在心头横冲直撞。这么多年的执念，这么多年的探寻，终于在这一刻，看到了一丝曙光。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波澜，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陈嬷嬷现在何处？我要见她！”
“她不敢来京城。”苏墨染摇了摇头，语气无奈，“她说当年害你母亲的势力，如今依旧盘根错节，遍布朝堂。若是贸然现身，不仅会招来杀身之祸，还会连累你。所以她特意嘱咐我，让你寻一处僻静的别苑，秘密与她相见。”
顾云裳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知道，这一趟相见，必定充满了危险，可她更清楚，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得知母亲的真正死因了。她看向苏墨染，沉声道：“我在京郊有一处别院，是母亲生前置办的，平日里少有人去，极为隐蔽。你去告诉陈嬷嬷，三日后的酉时，我在那里等她。”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苏墨染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顾云裳，“这是陈嬷嬷写给你的，她说，你看了这封信，便会明白她的来意。”
顾云裳接过书信，指尖微微颤抖。信封是用粗糙的麻纸制成的，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几分苍劲。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只见上面写着寥寥数语，却字字诛心——“夫人之死，非关病患，实乃奸人所害。当年之事，牵扯甚广，奴隐忍多年，唯盼小姐长大，能为夫人洗刷冤屈。三日后，奴在别苑静候，将一切和盘托出。”
短短几行字，却像是一道惊雷，在顾云裳的心头炸开。她紧紧攥着信纸，指节泛白，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这么多年来的怀疑，终于得到了证实。母亲的死，果然另有隐情！
“云裳，你别太激动。”苏墨染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不忍，轻声安慰道，“陈嬷嬷既然敢约你相见，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你且安心等待，三日后，我会亲自护送你去别苑，确保你的安全。”
顾云裳点了点头，拭去眼角的泪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她将书信小心翼翼地收好，贴身藏在衣襟里，又拿起那支银簪，细细摩挲着簪头的白梅，声音低沉而沙哑：“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我都要去见她，我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话音落下，暖阁内陷入了一片寂静。窗外的寒风呼啸而过，卷起枝头的白雪，红梅在风雪中傲然挺立，透着几分不屈的韧劲。顾云裳知道，这一趟别苑之行，必定是她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不仅关乎母亲的冤屈，更关乎顾家的未来，甚至关乎整个京城的风云变幻。
接下来的三日，顾云裳表面上依旧如常，打理着百草医学馆的事务，陪着萧夜白处理朝堂的琐事，举止从容，看不出丝毫异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的波澜从未平息。她反复摩挲着那支银簪，翻阅着母亲留下的医书，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始终一无所获。
萧夜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却没有多问，只是默默陪在她的身边，将府中的暗卫尽数调出，暗中保护她的安全。他知道，顾云裳心中藏着秘密，也知道，她需要独自面对一些事情。他能做的，便是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无论发生什么，都站在她的身边。
三日后的傍晚，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空。京郊的别苑，隐在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竹影婆娑，静谧无声。别苑的门虚掩着，院内的石桌上，早已摆好了一壶热茶，两个茶杯，袅袅的热气氤氲着，带着几分暖意。
顾云裳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在苏墨染的护送下，悄然来到了别苑。她身着一袭素色的布衣，头上戴着一顶帷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亮而坚定的眸子。
苏墨染将她送到门口，低声道：“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任何动静，立刻叫我。”
顾云裳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别苑的门。
院内的石桌旁，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嬷嬷。她身着一身青灰色的布裙，脊背微微佝偻，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双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看到顾云裳走进来，她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顾云裳的脸上，浑浊的眼中瞬间泛起了泪光。
“小姐……你长得真像夫人……”老嬷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伸出手，想要触碰顾云裳的脸颊，却又怯生生地缩了回去。
顾云裳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她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庞，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陈嬷嬷？”
老嬷嬷点了点头，泪水顺着皱纹滑落，哽咽道：“是老奴……小姐，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顾云裳的眼眶再次泛红，她走上前，紧紧握住陈嬷嬷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陈嬷嬷，我娘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您告诉我，我要为她报仇！”
夕阳的余晖透过竹林，洒在两人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别苑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那些尘封多年的秘密，那些被掩埋的真相，即将在这一刻，缓缓揭开神秘的面纱。
顾云裳在别苑秘密会见此人，一场关乎过往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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