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一直在窗边的矮榻上坐到入夜，
月色从窗边漏进来，薄薄一层印在她的脸上，她抬头望了望月亮，心里记挂的人和物实在太多，她沉不下心去看夜色的美。
谢临川就在前边的正殿，
江稚鱼推开寝殿的门，还未跨出一步就被门口的长青拦住。
江稚鱼扫了长青一眼，声线细细的，
“长青，连你也要拦我么？”
长青一向坚定的眸光闪烁了一瞬，
他低着头没看江稚鱼，
“夫人，陛下不让您出宫，您暂时还是听他的吧。”
江稚鱼笑了笑，白皙的面上没有半点妆容，只平添了几缕脆弱，可长青知道，这个女子柔弱的外表下，有一身男子都比不上的傲骨。
从前在府里的时候，他像尊敬自己的主子一样尊敬她。
如今，也不会变，
所以他的话是出自真心。
江稚鱼抬眸看了看院子另一侧的宫殿，
没有回答长青的话，而是望着远处，嘴角喃喃，
“长青，陛下为何要这么做？他就如此恨我么？”
长青依旧低着头，徐徐夜色印在他的铠甲上，他一向少言寡语，在男女之事上更是一窍不通，
可作为一个旁观者，他至少是能看懂一点的。
“夫人，这五年里陛下曾命属下暗中找过您的痕迹，属下觉得，陛下从未忘记过您。”
江稚鱼身体微微僵硬，视线落在长青身上，
从未忘记过她？
是基于恨，还是基于爱？
若基于爱，那些刺杀又算什么？
她突然想大笑一声，笑长青太傻，谢临川根本不爱她，他只是无法忍受跟了他数年的女人已经嫁给别人为妻。
江稚鱼神态没有半分异样。
她知道若想出宫，若想把姑母身上的余毒拔出，决定权都在谢临川身上。
她可以低头求他。
她知道长青拦不住她，直接迈出寝殿的门向前殿走去。
文思域守在门口，看见江稚鱼走过来眼睛直接瞪圆，见她要推门进殿更是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他现在还记得昨晚，江稚鱼挥刀刺向皇帝的场景。
可他却不敢拦着，只能帮她推开，并小声嘱咐，
“夫人说话小心些，别再触怒陛下了。”
江稚鱼没听，直接推门走进去。
殿门在身后重重合上，震的江稚鱼心头猛跳了一下。
谢临川正坐在案几前翻看这一本书。
殿门合上的一刻，他抬头看过来，再看清那抹纤细的身影后，他微微皱了下眉，漆黑的瞳孔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
似乎没想到江稚鱼会主动来找他。
他静静地注视着江稚鱼，在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在等她先说话。
江稚鱼轻抿着唇，没有遮遮掩掩，直接道明来意，
“我不想出宫了，我想留在宫里。”
谢临川将书放下，棱角分明的脸染上一点笑意，可那双眸子里，却无半点温情。
他张了张嘴，话里带了点不可忽视的质疑。
“一下午的时间，就想明白了？”
江稚鱼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了一瞬，她知道，若不是诚心诚意，但凡露出一点破绽都会被谢临川察觉，
她对上那双眼晴，不急不徐的回答，
“是，相比起出宫，我更希望姑母的病好起来。”
“陛下知道的，姑母于我如再生父母，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危更重要。”
谢临川看着她，短暂的沉寂下，江稚鱼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被谢临川扒开细细看了一遍。
他的视线太过锐利，她绞紧了自己手指，强撑着不露出一点破绽。
过了几秒，
谢临川寒如冰霜的声音在殿里响起，
“江稚鱼，这最好是你心中所想，若骗孤......”
江稚鱼打断他，
“不会！我不会骗你。”
她看着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帝王威压倾泻满殿。
心脏不争气的砰砰跳了几下，指甲用力戳进掌心。
至少，让姑母好起来。
谢临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片薄似羽翼的脊背下，腰肢纤细盈软，比五年前更瘦弱，
莹白的脸颊上还有未褪去的指印。
黑眸被阴云遮盖，他喊着她的名字，
“稚鱼，过来。”
江稚鱼咬紧唇瓣，小步往他面前走。
刚靠近他一点，就被他长臂一捞，整个人跌坐在他的腿上。
男人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强劲有力的手臂箍住她的腰肢，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
他捏着她的下颌，
沉声问道，
“怎么，不习惯了？”
江稚鱼心神有些慌乱，她不是第一次坐在他的腿上，
从前每一次她去书房送茶的时候，都会被他扣在怀里，陪他把书看完，才肯放开她。
如今她再次坐在这个男人腿上，
心里只有惧怕。
她摇摇头，小声说，
“不怕。”
谢临川看着她的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泛着盈润水光。
他松开手，情不自禁的抚摸着那张脸，
离她如此之近，
今夜不必再去梦中找寻。
他轻抚着那片白皙上的巴掌痕迹，视线落在她的泛出淤青的手指。
嗓音放软了一些，
“疼吗？”
江稚鱼有些不喜欢他突然的转变，视线错开，
小声回答，
“已经不疼了。”
谢临川没问是谁打的她，想来也不会因为她去找白氏的麻烦。
那毕竟是江晚情的生母。
江稚鱼咬了咬唇，男人滚烫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腰上，
灼的她有些心慌。
她依然记得自己的目的，
“姑母的药，能不能让人送到秋华宫？”
谢临川唇角挑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挑起她的下颌用指腹轻轻磋磨着，
“你在求孤？”
江稚鱼点点头，素白的手无意识攥住男人的衣袖，
谢临川用手掌握住她的后颈，轻轻揉了揉，
笑着道，
“稚鱼，求人可不是你这般。”
江稚鱼身体发僵，
攥着衣袖的手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她磕磕绊绊的问，
“怎么求？还请陛下赐教。”
谢临川指尖划过女子的眼尾，最后点了点她的唇，
随之而来的一句话让江稚鱼大惊失色，
“求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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