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二十五年,正月十六。北疆,饮马川以北百里,野狐岭。
压抑了近一个冬天的战云,终于在年节刚过的凛冽朔风中,被刀锋与鲜血悍然撕开。
齐王李景睿隐忍不发、暗中施压的策略起了作用。或许是云湛在后方放出的风声震慑了某些人,或许是齐王派出的三千铁骑南下“接应”的姿态足够强硬,更或许是那几封密信的存在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代州方向的梗阻在腊月底终于松动。被拖延近月的第三批粮草主力,在州兵“护送”下,于正月初十陆续运抵饮马川大营。
粮草虽至,但时间已被浪费太多。突厥新任可汗阿史那咄苾显然并非庸主,靖军前期的困顿与粮草转运的混乱,未能完全瞒过他的耳目。他判断靖军主力因后勤问题士气受挫、战力未复,正是主动出击、挫其锋芒的良机。于是,在正月十五上元节,当靖军大营刚因粮草抵达而稍缓一口气时,突厥五万前锋精骑,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自阴山豁口汹涌而出,直扑饮马川!
其意图明确:趁靖军立足未稳、粮秣初至人心未定之际,以优势骑兵进行强力打击,若能击溃或重创这支北伐先锋,便可极大打击靖朝北伐信心,甚至逼迫其退兵。
然而,他们低估了李景睿的决断,也低估了这支憋屈了整整一个冬天、早已将焦虑与怒火淬炼成昂扬战意的靖军精锐,更低估了那些由云湛督造、悄然装备部队的新式军械所蕴含的威力。
突厥骑兵来势极快,马蹄如雷,卷起蔽日雪尘。他们惯用的战术是凭借机动性进行袭扰、包抄、切割,用弓箭消耗,再以马刀近身搏杀。按照以往经验,靖军骑兵数量与质量均处劣势,往往只能依托营垒或结阵固守,被动挨打。
但这一次,李景睿没有选择固守。
“全军出营!列锋矢阵!弩手居前,枪盾次之,骑兵两翼掩护!”中军令旗挥动,号角长鸣。饮马川大营营门洞开,早已整装待发的四万靖军精锐(留部分守营)如同一股铁流,迎着突厥骑兵的锋芒,逆势而出!
突厥人有些意外,旋即嗤笑靖军将领的“愚蠢”,竟敢在野外平原与突厥铁骑对攻。他们呼啸着调整队形,准备以经典的左右包抄,将这支不知死活的靖军吞没。
然而,当双方进入弓箭射程时,第一波不寻常的打击降临了。
靖军阵中,三千强弩手使用的,并非传统弩箭,而是工部将作监按照云湛要求批量打造的三棱破甲箭簇。这种箭簇带有三道深深的血槽,破甲能力更强,且射入人体后造成的创伤面更大,难以愈合。更关键的是,箭杆统一,弩机经过校准,齐射时的覆盖精度远超以往。
“风!风!大风!”
随着军官号令,三千张强弩同时激发!嗡鸣声撕裂空气,黑压压的箭矢如同飞蝗,划过一道致命的弧线,精准地落入高速冲锋的突厥骑兵前锋队列!
“噗嗤!”“啊——!”
惨叫声瞬间响起,伴随着战马的悲鸣。以往需要数箭才能射穿的重叠皮甲或简陋铁片,在三棱箭簇面前显得脆弱许多。许多突厥骑兵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更重要的是,这种前所未见的杀伤效果和整齐划一的齐射,给突厥人带来了心理上的震慑。
未等突厥人从第一轮箭雨中完全调整过来,靖军步兵方阵已然稳住。前列是手持加长、加厚新型靖刀和镶铁皮大盾的重步兵。这些靖刀采用更好的炒钢工艺,刀身韧性与硬度更佳,且形制统一,利于劈砍破甲。皮甲的关键部位镶嵌了经过冷锻处理的薄铁片,防御力大增,重量却增加不多。
突厥骑兵惯用的马刀砍在镶铁皮盾上,往往只能留下浅痕,或被巧妙弹开。而靖军重步兵则冷静地利用长刀优势,专砍马腿,或从盾牌间隙突刺,刀刃每每能轻易撕裂突厥骑兵相对简陋的铠甲。
两翼,靖军骑兵终于出动。人数虽仍处劣势,但装备已然不同。前排的数百骑,是齐王亲卫和精选的敢战之士,他们手中的马刀,在冬日黯淡的天光下,隐隐流动着一种奇特的、仿佛星辰点点的暗纹——那是掺杂了少量“星纹铁”锻造的精品!锋利、坚韧、几乎无坚不摧!
这数百骑如同烧红的尖刀,狠狠切入突厥骑兵的侧翼。星纹铁刀所过之处,寻常的弯刀、皮甲、甚至偶尔遇到的铁环甲,皆如败革般被斩开!刀锋相交,往往火星四溅后,突厥人的刀便应声而断!这支前锋瞬间在突厥骑兵中撕开了一道血口,所向披靡!
“那是……什么刀?!”有突厥百夫长惊骇地看着自己手中跟随多年的精铁弯刀竟被对方一刀两断,下一刻,寒光掠过,他便失去了知觉。
野狐岭下,原本应是突厥骑兵肆意驰骋的战场,却变成了血肉磨盘。靖军依托改良的军械、严谨的阵型(其中吸收了云湛曾间接提过的某些抗骑兵阵型理念)和憋足了的士气,硬生生扛住了突厥骑兵的数轮冲击,并开始反击。
李景睿身先士卒,手持一柄特制的星纹铁长槊,于万军之中直取突厥前锋主将。那主将亦是悍勇,挥刀迎战。然而,不到十合,李景睿瞅准破绽,一槊刺出,槊尖竟直接洞穿了对方精锻的护心镜,透背而出!
主将毙命,本就因遭遇意外顽强抵抗和诡异锋利兵器而士气受挫的突厥前锋,终于开始动摇。
“突厥主将已死!全军突击!”李景睿高举滴血的长槊,厉声大喝。
“杀!杀!杀!”
积蓄已久的战意轰然爆发,靖军全军压上。重步兵稳步推进,弩手持续抛射,两翼精锐骑兵反复冲杀。突厥人的阵型开始混乱,伤亡急剧增加。他们试图重整,但面对靖军层出不穷的新式兵器(如投掷用的短柄飞斧、改良的钩镰枪等)和坚韧不拔的斗志,再难组织起有效反击。
最终,在丢下近万具尸体和无数伤兵、战马后,残余的四万余突厥骑兵狼狈不堪地向阴山方向溃退。靖军追出二十里,斩获无数,直至天色将晚,才收兵回营。
野狐岭一战,北伐首战,靖军以四万对五万,野战对攻,大获全胜!阵斩突厥士卒八千余,俘获三千,缴获战马、兵器、辎重无算。自身伤亡仅两千余人,多为轻伤。
当夜,饮马川大营篝火通明,肉香弥漫。缴获的牛羊被宰杀犒军,将士们围着火堆,兴奋地谈论着白日的战斗,摩挲着手中立下大功的新式刀甲,士气高昂到了顶点。
中军大帐,李景睿卸去染血的甲胄,虽疲惫,但双目炯炯,神采飞扬。他仔细听取了各部的战果汇报,尤其关注了新式军械在实战中的表现。反馈 overwhelmingly positive:靖刀不易卷刃缺口,皮甲防护效果显着,三棱箭矢威力惊人,而星纹铁兵刃更是被视若神兵,凡持有者皆成破阵尖刀。
“好!好一个靖海侯!真乃国之大匠!”李景睿忍不住击节赞叹。他深知,此战能胜,将士用命、指挥得当固然重要,但云湛督造的这些军械带来的质量优势,无疑是扭转战场天平的关键砝码。尤其是星纹铁兵器,虽然数量稀少,但在关键位置的突破作用,无可替代。
他当即写下捷报,命快马以八百里加急,星夜送往永京。捷报中,他浓墨重彩地赞扬了工部、将作监及后勤总司(尤其是靖海侯云湛)在军械保障上的卓越功绩,称“器利兵精,乃克敌制胜之本”。
同时,他也写了一封密信给云湛,除了分享胜利的喜悦和感谢,更提及:“……首战虽捷,然阿史那咄苾主力未损,必不甘心。后续大战,器械损耗、箭矢补充、尤以‘星纹神兵’之增补,更为迫切。望云卿再接再厉,保障源源不绝。朝中之事,彼辈经此一败,或更狗急跳墙,卿在后方,万望小心,一切以保全自身、稳固根基为要。待我扫清漠北,再与卿共饮庆功!”
写完信,李景睿走出大帐,仰望北疆清冷璀璨的星空。首战告捷,如同一剂强心针,不仅振奋了全军,更向朝廷、向天下、也向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宣告了北伐的决心与力量。
然而,他心中并无多少轻松。正如信中所言,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太子一党遭此挫败(他们期待的北伐受挫并未发生),必然更加忌恨,手段也可能更加极端。而后勤保障,尤其是那些关键军械的持续供应,将是维系北伐这柄利剑锋芒不钝的生命线。
“云湛,后方,就拜托你了。”他低声自语,目光越过层层营垒,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永京城中,那个同样在另一条战线上运筹帷幄的身影。
野狐岭的烽火与捷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激起的波澜,正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永京城的朝堂,必将因此迎来新的震动与博弈。而北伐的巨轮,在初战告捷的鼓舞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决心,向着阴山以北,滚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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