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尘的脸色白得像纸,方侑递过一块巧克力:“低血糖犯了?”
“没有,就是饿。”霍尘摆摆手,午饭味同嚼蜡,她没吃几口。这阵子两人胃口都差,体重掉得厉害,连方侑都瘦了圈。
霍尘毕竟是学医的,见体重掉得蹊跷,去医院做了检查,各项数据都正常。医生说:“八成是睡眠不足闹的,每天睡够八小时试试。”
可她哪睡得着?夜里躺床上,脑子里总盘旋着荒唐的念头:她和方离,谁是纸人?云端数据显示方侑三十八岁,是华国最年轻的女性银行家,一切正常——看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她可不想成“缸中之脑”,像云天明那样,成个永久性的孤独者。
匆匆扒了几口晚饭,她骑车往回赶,刚过街角,就被一个人影拦住了。
“霍尘!你可算回来了!”黄金枝放下手里的抹布,几步冲过来,嗓门亮得能掀翻屋顶。
霍尘吓了一跳,车把差点歪了:“黄大姐,你这太突然了,骑车时冒出来个人,撞着了算谁的?”
“撞着也是你理亏!”黄金枝拽住她的车后座,“你说!那能产黄金的黄瓜籽,到底有没有?我地都租好了,四五十亩呢!”
霍尘头大如斗。上次她就说过,“黄瓜籽产黄金”是《格列佛游记》里的传说,现实里根本没有,可这黄大姐偏不信。“大姐,那是童话……”
“童话?我看你是骗子!”黄金枝的嗓门更高了,“你们研究所不是说有这技术吗?现在又说没有,我租田的钱怎么办?每亩六千块,五十亩就是三十万!你不给我说法,我就去告你们作假!”
霍尘被她拽着胳膊,在大街上拉拉扯扯,脸涨得像西红柿。她是科员,向来依法行事,哪见过这阵仗?分明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周围渐渐围拢了人,指指点点的,她眼里涌上一层无助——连布鲁诺的日心说都讲不通,何况这黄瓜籽产黄金的荒诞事?
“枝儿,松手。”老尚匆匆赶来,扯了扯老婆的衣角,对霍尘赔笑,“她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店里生意不景气,她急昏头了。”
“急昏头也不能讹人啊!”霍尘的声音发颤,“你们不是没买到种子吗?这一项开销能减免……”
老尚差点笑出声,赶紧打圆场:“是是是,霍博士说得对,我们回去再合计合计。”
远处,方湖开车慢慢驶过,见街边围了圈人,对身旁的方鹏说:“先生,下去看看?”
方鹏点点头。两人挤进去,正好听见霍尘说“种子没买到,这一项减免”,方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低声对先生说:“这小丫头片子,才智不算顶尖,倒挺幽默。”
方鹏没说话,眉头却舒展了些。刚才那场啼笑皆非的闹剧,倒让他憋了许久的气顺了点。
回到车上,方湖放慢车速,车子在平坦的街道上滑行,像在冰面,又像碾过雪堆,悄无声息。方鹏靠在后座,眉头又皱起来——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这病折磨他多年,车上常备着药。
“先生,您睡会儿?”方湖轻声问。
方鹏摇摇头,过了许久,忽然长嘘一口气,像从梦里惊醒:“方湖,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四岁零九个月,二月生的。”方湖答得清楚,“跟您五六年了。”
“真快。”方鹏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我都见老了,你也从毛头小伙成了中年人。”
“先生还年轻。”方湖笑了笑。
方鹏却没接话,忽然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方湖,我家人……是不是被人从谷歌街景里剪下去了?我找不到他们的影子了。”
方湖心里一沉。车刚停稳,他就赶紧把先生送进医院。
会诊的专家们围着病历讨论半天,最后对一脸焦灼的方湖说:“是癔症,长期劳累加上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
方鹏忽然哭了,拽住一个医生的手:“放我出去,我家人会谢你的,他们一定在找我……”
方湖别过脸,眼眶发热。他知道先生从不接受心理治疗,连吃药都要避开人,总把事憋在心里。可如今这模样,再拖下去要出大事。
“先生,我去请个人。”方湖低声说,转身快步走出病房——他想起霍尘,那个读医时兼修过心理的姑娘,或许她能有办法。
走廊的灯光惨白,方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忽然也生出疑惑:这世界,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被压力压出来的幻觉?就像霍尘编的画,方鹏找的家人,或许都只是人心底的执念,在裂痕里生了根,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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