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暴雨倾盆。
林晓月紧紧抱着怀里的加密硬盘,在雨中踉跄奔跑。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冰冷的寒意透过单薄的外套直刺骨髓。她不时回头张望,瞳孔中倒映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车灯,像野兽的眼睛在黑暗中紧追不舍。
三个小时前,她还在赵永昌的私人别墅里,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基因序列发愣。那些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碱基堆,不再是她赖以生存的工作数据,而是一条条鲜活生命的密码——包括她腹中正在蠕动的胎儿。
“把这些数据全部删除。”赵永昌的声音从监控器里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特别是关于丁氏遗传标记的那部分。晓月,你要知道,有些秘密知道得太多,对你和你的孩子都没好处。”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颤抖。删除键像一个深渊,一旦按下,那些被篡改、被隐藏的真相就将永远石沉大海。就在昨天,她在整理丁守诚的私人档案时,发现了一份二十年前的实验记录——关于第一批基因编辑婴儿的追踪报告。庄严的名字赫然在列,备注栏里写着“适配体,稳定性待观察”。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她腹中胎儿的基因测序结果,与报告中提到的“特殊表达基因”高度吻合。
“赵总,”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这些数据如果删除,可能会影响后续的...”
“删除!”赵永昌的声音陡然拔高,监控摄像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别忘了你的身份,林晓月。也别忘了,是谁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你。”
雨水顺着她的脖颈流进衣领,冷得她一个激灵。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传来的微弱悸动给了她最后的勇气。在按下删除键的前一秒,她快速插入了准备好的备用硬盘,将原始数据全部备份。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但愿监控没有捕捉到这一瞬间。
现在,这块冰冷的金属块紧贴着她的胸口,里面装着的不仅是数据,更是她和孩子活下去的希望。
“去他妈的赵永昌,”她低声咒骂,嘴角却扯出一个凄凉的弧度,“去他妈的完美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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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桌上的台灯投下昏黄的光晕,照亮了散落的病历和基因图谱。苏茗女儿的基因序列与坠楼少年的镜像对称关系越来越明显,这已经超出了医学巧合的范畴。
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连日来的疲惫。自从发现自己的血型与坠楼少年高度匹配后,一种莫名的不安就如影随形。更让他困惑的是,最近几次手术中,他的手指会出现微不可察的颤抖——这对一个顶尖外科医生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桌上的内部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庄主任,打扰了。”是信息科的小张,声音压得很低,“您上次让我查的那个护理系统隐藏接口,有发现了。那不是普通的数据库接口,而是一个...实时传输通道。所有经过基因测序的患者的原始数据,都会被复制一份,传输到一个加密的Ip地址。”
庄严握紧了话筒:“能追踪到接收方的位置吗?”
“对方用了多层跳板,最后的目的地...是海外的一个服务器。但有意思的是,”小张顿了顿,“我们在传输协议里发现了一个标记——‘project chimera’。”
喀迈拉计划?庄严的瞳孔猛然收缩。在希腊神话中,喀迈拉是狮头、羊身、蛇尾的喷火怪物,一个由不同物种拼接而成的嵌合体。而在基因工程领域,这通常指的是...
“嵌合体实验。”庄严喃喃自语。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杂音,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小张?小张!”
线路被切断了。庄严立刻回拨,却只听到忙音。他抓起外套冲出门,却在走廊尽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丁守诚拄着拐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等候多时。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丁守诚的声音温和依旧,眼神却锐利如刀。
“信息科有点急事需要处理。”庄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老教授的表情。
雨声透过走廊的窗户传进来,淅淅沥沥,像是无数细密的脚步声。
丁守诚缓缓走近,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庄严啊,我一直很欣赏你。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外科医生,也是志坚最得意的学生。”
听到丁志坚的名字,庄严的心猛地一沉。二十年前,正是丁守诚的长子丁志坚主持了那场违规的基因实验,而后在一场离奇的实验室爆炸中丧生。
“老师过奖了。”庄严谨慎地回应。
“不是过奖。”丁守诚在庄严面前站定,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你知道吗?志坚生前经常提起你,他说你是他最完美的‘作品’...”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丁守诚脸上诡异的笑容。雷声轰隆而至,淹没了庄严骤然加速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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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月躲进一条狭窄的小巷,背靠着湿冷的墙壁大口喘息。追车的引擎声在巷口停下,车门打开又关闭,脚步声在雨水中格外清晰。
她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这是她昨天偷偷记下的庄严的私人电话。在决定背叛赵永昌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唯一可能保护她的人,只有这个一直在追查真相的医生。
“庄医生,我是林晓月...”她压低声音,雨水顺着发梢滴进领口,“我有些东西要交给您,是关于基因实验的原始数据,还有丁教授和赵永昌...”
电话那头传来庄严急促的回应:“你在哪里?安全吗?”
“我不确定,有人在追我,我...”她的话戛然而止。
巷口,两个穿着黑色雨衣的高大身影挡住了去路。手机从她手中滑落,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水花。
“林小姐,赵总很担心你。”其中一人开口,声音像是生锈的金属摩擦,“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林晓月抱紧怀中的硬盘,一步步向后退去。巷子的另一端也被堵死,她无路可逃。
“你们别过来!”她嘶吼着,声音在雨水中显得格外绝望,“我怀孕了!是丁教授的孩子!”
黑衣人的动作顿了顿,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在这个空隙,林晓月猛地将硬盘塞进旁边的排水沟格栅下,然后举起双手。
“数据已经上传到云端了,”她撒谎道,“杀了我,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赵永昌和丁守诚的秘密。”
较高的那个黑衣人冷笑一声,从雨衣下抽出一根金属短棍:“很遗憾,林小姐,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收回数据。”
短棍在雨中闪烁着寒光。林晓月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疼痛降临。
然而,预期中的重击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和一声怒吼:
“住手!”
庄严从一辆急停的出租车里冲出,手中的医用强光手电直射向黑衣人的眼睛。在强光的刺激下,两人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快跑!”庄严一把拉住林晓月,向巷子的另一端冲去。
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显然,对方不止两个人。
“硬盘...”林晓月挣扎着回头,“数据在排水沟下面!”
庄严迅速判断形势,将车钥匙塞进她手中:“我的车停在两个街区外的医院停车场,黑色SUV,车牌江A·cY387。你去开车,我引开他们。”
“可是...”
“没有可是!”庄严猛地推了她一把,“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保护好你肚子里的孩子和数据。去找苏茗医生,她知道该怎么做!”
林晓月最后看了庄严一眼,转身钻进另一条更窄的小巷。雨水模糊了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庄严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追兵。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手术刀——作为一名外科医生,他永远随身携带的工具。
“来吧,”他轻声说,眼神冷峻,“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想要这些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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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苏茗家的门铃急促响起。
她透过猫眼向外看,只见浑身湿透的林晓月瑟瑟发抖地站在门口,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的硬盘。
“苏医生,庄医生让我来找您...”林晓月的嘴唇冻得发紫,“他们...他们在追我...”
苏茗立刻开门将她拉进屋内,快速锁好门锁。当她转身时,目光落在林晓月手中的硬盘上。
“这是什么?”
“丁氏实验的原始数据,”林晓月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还有我孩子的基因测序结果。苏医生,我的孩子...他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苏茗接过硬盘,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她想起自己女儿与坠楼少年的基因镜像,想起母亲遗物中那张被撕毁的孪生兄弟照片。
所有的线索,终于要汇聚到一起了。
就在她准备进一步询问时,林晓月突然捂住腹部,痛苦地蹲下身。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大腿内侧流下,在浅色的地板上晕开刺目的痕迹。
“孩子...我的孩子...”林晓月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苏茗立刻蹲下检查,脸色骤变:“胎盘早剥!你必须立刻去医院!”
她抓起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却听到听筒里传来奇怪的忙音。网络信号图标显示着一个红色的叉号。
几乎同时,整条街的灯光齐刷刷熄灭。黑暗中,只有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光,映照出苏茗惊恐的脸。
窗外,几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门口,车灯像野兽的眼睛,在雨夜中闪闪发亮。
林晓月紧紧抓住苏茗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
“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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