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田国富匆匆来到省委书记沙瑞金的办公室，他向书记汇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书记，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田学文去了四九城，据我得到的消息，他去四九城后，直接去了纪委，调查对象是曹国林！”
沙瑞金一愣：“曹国林？一个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曹国林在zong纪委手上，纪委怎么会答应让一个省检察院插手？”
“田国文没有这个能耐，肯定是方省长出了面。”田国富十分笃定的说。
沙瑞金点点头，“你说这个曹国林............”
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田国富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四九城那头，纪委方面既然同意让田学文审问曹国林，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田国富犹豫了一下道：“书记，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什么意思？”沙瑞金脸色一寒。
田国富喉结滚动了一下，迎着沙瑞金骤然冷下来的目光，声音压得极低，但字字清晰：“书记，恕我直言，咱们怕是…...…走偏了。”
他往前欠了欠身，眉宇间爬满了连日来积压的沉郁：
“当初上头派您来汉东，核心是什么？是敲碎赵立春留下的那个盘根错节的山头，是扫清这些年积弊的沉疴，让汉东的官场重新归位到正道上来。可您看看现在？”
田国富苦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后怕，“您到任之后，雷霆手段拿下了赵瑞龙、高育良那一帮人，汉东的干部队伍确实清了一大片。可随之而来的是什么？是全省上下，不管是省里的厅局，还是下面的地市，都在看风向，都在往咱们这边靠。不是说靠向正道不对，是这股劲儿，慢慢就变味了。”
“以前赵立春的山头，是结党营私，是利益捆绑，可好歹还有人敢呛声，还有不同的声音冒头。现在呢？”田国富叹了口气，眼神里的忧虑愈发浓重，“凡是您点过头的事，一路绿灯；凡是咱们班子里定下来的调子，没人敢说半个不字。那些想干事的，揣着心思往咱们这儿凑；那些想站队的，更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不知不觉间，咱们就在汉东，形成了一个新的圈子————一个比赵立春那个山头，根基更稳、声势更大的圈子。”
他抬眼看向沙瑞金，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
“书记，您想想，上头能容得下一个赵立春，难道就能容得下一个新的‘汉东核心’？方向明为什么会来？他不是来给咱们搭班子的，是来制衡的啊！是上头察觉了汉东的风向不对，怕咱们一家独大，怕新的山头又扎了根，才特意空降过来的。田学文能拿着方省长的条子，去四九城的纪委审曹国林，这哪是冲曹国林去的？这是敲打咱们啊！敲打咱们别忘了初衷，别忘了谁给的咱们这份权力，别忘了汉东不是某个人的汉东，是党和人民的汉东！”
田国富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喑哑：“咱们是来拆山头的，结果反倒成了最大的山头…......…这要是让上头认定了咱们的心思，那可就真的……......南辕北辙了。”
他重新坐直身子，垂下眼帘，语气里沉重：
“说到底，是我这个纪委书记没做好。光顾着跟着您扫清障碍，却忘了盯着咱们自己的步子，忘了提醒您，水至清则无鱼，可水要是浑成了另一种样子，那比之前的浑水，更可怕啊，而且你也知道，我们自己也是问题多多，前几日老吴还去了省政府，这可是个不好的兆头。”
田国富口中的老吴，当然是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部长吴春林。
这个情况他当然也掌握。
他也有种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的感觉。
这几次的常委会上越来越明显。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沙瑞金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高处不胜寒啊。
田国富都能看到这些，他作为省委书记，当然心里更是门清。
田国富深吸一口气，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那动作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
“书记，实不相瞒，昨天我刚从四九城回来，参加了全国纪检工作会议。会上反复强调的一个重点名词，就是破除圈子文化，而且不是泛泛而谈，是点了题的，说要下大力气整治各地存在的山头主义、小圈子问题，尤其是那些借着反腐之名，行抱团之实的新苗头。”
他抬眼看向沙瑞金，眼神里的忧虑几乎要溢出来：
“当时我坐在底下，后背一阵阵发寒。您想想，这话听着是面向全国，可句句都像是冲着汉东来的。咱们前脚刚拆了赵立春的老圈子，后脚就被人盯上了新动向。现在田学文能拿着方省长的条子去审曹国林，这就是个信号啊————上头已经在观察咱们了。”
田国富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心惊肉跳的笃定：“我怕的是什么？怕的是汉东会成为这次整治圈子文化的典型。到时候咱们苦心孤诣搞的反腐成果，全得被贴上‘另立山头’的标签，您我肩上的担子，可就不是一般的重了。”
“上头为什么会派方向明来？又为什么会那么重视方向明？明面上是来抓经济建设的............实际上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田国富颓然的坐在沙发上，今天来找沙瑞金说这些，他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是不屑于吴春林那样去找方向明的。
但他也越来越感受到书记这边是众叛亲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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