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凝在草叶上，林正宏已经站在了镇东头的废弃校舍前。锈迹斑斑的铁门锁着，链条上挂着一把生了红锈的铜锁，院墙塌了大半，杂草从裂缝里钻出来，长得比人还高。
“林先生，这么早啊？”身后传来脚步声，老木匠扛着斧头走来，“我猜你今天会来，特意跟过来看看。”
林正宏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昨天从镇长那里拿来的钥匙：“麻烦你跟我一起，帮我把门打开。” 老木匠接过钥匙，插进锁孔，用力拧了几下，“咔哒”一声，铜锁应声而开。
两人推开铁门，一股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院子里的荒草疯长，缠绕着倾倒的课桌椅，碎玻璃散落在地上，反射着晨光。几间教室的窗户框架早已腐朽，只剩下光秃秃的窗框，墙体上布满裂缝，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里面的砖块。
“这地方，确实该修修了。”老木匠叹了口气，走到一间教室门口，推了推摇摇欲坠的木门，“你看这门框，都被白蚁蛀空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老李头带着十几个镇民赶来，个个面带怒气，为首的中年男人正是昨天在大会上质疑林正宏的壮汉，名叫赵虎。
“林先生，你果然在这里！”赵虎上前一步，挡住林正宏的去路，“我跟你说过，这校舍是老祖宗留下的，不能动！你要是敢拆，我们绝不答应！”
“赵大哥，我没说要拆。”林正宏侧身避开他的阻拦，指着眼前的校舍，“你看这房子，墙体开裂，屋顶漏雨，已经成了危房，孩子们在这里玩耍很危险。我只是想修缮改造，让它变成安全的书屋，不是要拆掉重建。”
“说得好听！”老李头拄着拐杖，走到院子中央，指着一块刻着“清溪镇小学”的石碑，“这块碑是民国时期立的，见证了我们清溪镇五代人的成长，你要是改造，岂不是要毁了老祖宗的念想？”
“李大爷，石碑我会保留，还会找工匠修缮干净，放在书屋门口当纪念。”林正宏走到石碑前，拂去上面的杂草，“我改造的只是校舍的内部结构和外部墙体，保留原有格局，不会破坏任何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谁知道你是不是嘴上说说？”一个穿蓝布衫的老人站出来，“我们祖辈都是在这里读的书，虽然现在学校搬走了，但这地方是我们的根，不能让外人随便折腾！”
“我不是外人。”林正宏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已经把家安在清溪镇，打算长期住下去，孩子们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毁了大家的根？” 他转身走进一间教室，指着头顶的破洞，“你们看，这屋顶已经塌了一半，要是遇到暴雨，整个房子都可能垮掉。到时候，别说念想，连石碑都可能被压碎。”
镇民们跟着走进教室，看着眼前的破败景象，脸上的怒气渐渐褪去，露出犹豫的神色。教室的地面坑坑洼洼，黑板上还残留着模糊的粉笔字，墙角堆着发霉的课本，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以前我儿子就在这里上学，”一个中年妇女看着黑板，轻声说，“那时候教室虽然旧，但还能遮风挡雨，没想到现在变成了这样。”
“是啊，”另一个镇民接口，“上次我家孙子来这里玩，差点被掉落的瓦片砸到，我一直担心出事。”
赵虎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坚持：“就算要修，也不该由你一个外人来主持。我们自己凑钱修，修成原来的样子，当成纪念堂，也比改成什么书屋强。”
“赵大哥，修成纪念堂，能给孩子们带来什么？”林正宏反问，“孩子们需要的是能看书、能学习的地方，不是一座空荡荡的纪念堂。我出资修缮，不收大家一分钱，还会添置图书和桌椅，让全镇的老人孩子都能受益，这有什么不好？”
“你出资？你图什么？”赵虎还是不放心，“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我图的是心安。”林正宏从口袋里掏出老校长的旧台灯，放在课桌上，按下开关，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昏暗的教室，“老校长临终前托付我，要让孩子们有地方看书、说话，我只是想完成他的遗愿。这盏灯，陪伴老校长批改了二十年作业，见证了他对孩子们的付出，我想让它在书屋里继续亮着，照亮更多孩子的路。”
教室里安静下来，镇民们看着台灯的微光，又看了看破败的校舍，陷入了沉思。老木匠走上前，拍了拍赵虎的肩膀：“赵虎，林先生说的有道理。这地方闲着也是闲着，改成书屋既能让孩子们受益，又能保住老校舍，何乐而不为？我愿意帮忙，免费做书架和桌椅。”
“我也觉得可行。”张奶奶从人群里走出来，看着林正宏，“林先生是真心为孩子们着想，上次我屋顶漏雨，他主动帮忙修缮，不收一分钱，这样的人不会骗我们。”
有了老木匠和张奶奶的支持，越来越多的镇民开始动摇。赵虎皱着眉头，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林先生，你要是真能保留石碑和原有格局，不破坏老祖宗的念想，我们可以同意你改造。但你必须答应我们，书屋建成后，由我们镇民共同管理，你不能一个人说了算。”
“没问题！”林正宏立刻答应，“我本来就打算成立管理委员会，由镇民代表、志愿者和老师共同组成，书屋的大小事务都由委员会决定，我只负责出钱出力，绝不独断专行。”
“还有，改造过程中，我们要全程监督，要是发现你有任何破坏老校舍的行为，我们有权叫停。”赵虎补充道。
“可以！”林正宏伸出手，“赵大哥，我们一言为定。”
赵虎犹豫了一下，握住了林正宏的手：“好，我信你一次。要是你食言，我们绝不饶你！”
老李头看着两人握手，叹了口气：“既然大家都同意，我也不反对了。但你一定要保住那块石碑，那是我们清溪镇的根。”
“放心吧，李大爷。”林正宏点头，“我会找最好的工匠，把石碑修缮得和原来一样，让它一直立在这里，见证清溪镇的变迁。”
镇民们渐渐散去，赵虎临走前留下话：“我会派两个人过来，帮你清理院子里的杂草，顺便监督施工。”
林正宏看着他们的背影，松了口气。老木匠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下好了，总算说服他们了。接下来，该联系施工队了吧？”
“嗯。”林正宏点头，看着眼前的废弃校舍，眼里充满了期待，“我今天就联系建材商和施工队，尽快开工，争取三个月内让孩子们走进书屋。”
就在这时，林正宏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张启明打来的。“林总，图书已经打包好了，明天就寄过去，大概三天后能到。”张启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还有，我联系了一家装修公司，他们愿意以成本价帮你改造校舍，要不要让他们派人过去看看？”
“太好了！”林正宏的心里一阵暖流，“谢谢你，启明。装修公司的人不用过来，我打算找本地的施工队，既能节省成本，又能让镇民们放心。”
挂了电话，林正宏和老木匠开始清理院子里的杂草。阳光渐渐升高，照在破败的校舍上，也照在两人忙碌的身影上。林正宏知道，这只是建书屋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筹集建材、施工改造等诸多难题，但他不再迷茫，因为他有镇民们的支持，有老校长的精神指引，还有心中那盏永不熄灭的微光。
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在院子外的大树后，一个黑影悄悄看着他们，眼神阴鸷。黑影转身离开，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他说服镇民了，马上就要开工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一定不让他得逞。” 挂了电话，黑影消失在小巷深处，留下一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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