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背靠墙壁滑坐在地，剧烈的精神消耗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脑海中，属于变异鬣狗的原始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玻璃，不断切割着他的意识。
他“看到”阴暗的下水道巢穴，数十双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他“闻到”西边三个街区外垃圾处理站弥漫的浓烈腐肉气息——那是鬣狗群主要的觅食点；他“感知”到附近徘徊者们行动时特有的僵硬频率，以及它们对特定高频声音产生的躁动不安……
这些杂乱的信息不受控制地涌入，又随着左臂那股奇异饱腹感的缓慢平息而逐渐沉淀、归类，最终变成一种模糊的“认知”，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这不是阅读，不是学习，而是直接的“知晓”。
他喘息着，试图将这些外来记忆与自身分离。保持自我意识的清醒至关重要，他绝不能迷失在这些野兽的本能之中。
几分钟后，眩晕感渐渐消退。他扶着墙壁站起身，目光落在窗口。那些徘徊者依旧在无意识地抓挠，但它们杂乱的动作在林凡眼中，似乎多了几分“规律”。根据刚刚获取的记忆，这些最低等的感染者对持续的高频声音会有强烈的反应，会本能地朝着声源移动。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形。
他环顾四周，在倒塌的货架下发现了一个生锈的金属饼干盒和半截铁尺。他将几块小石子放进饼干盒，用铁尺有节奏地、快速地敲击盒壁。
“铛铛铛铛——！”
刺耳尖锐的高频噪音瞬间在狭小空间内炸响！
窗口的徘徊者们如同被按下开关，抓挠的动作猛地一滞，随即变得更加狂躁，腐烂的头颅齐刷刷转向噪音传来的方向，嗬嗬低吼着，拼命想要挤进来！
就是现在！
林凡停止了敲击，噪音戛然而止。他深吸一口气，抓起背包和长矛，没有走向被堵死的窗口，反而冲向那个被杂物半掩的、通往建筑内部的门口！
这是从变异鬣狗记忆中获取的信息——这栋居民楼的一层商铺内部是相通的，后面连接着一个小仓库，仓库的通风管道虽然狭窄，但足以让一个消瘦的人通过，并且出口在另一条相对安静的后巷！
他奋力搬开堵门的破烂桌椅和纸箱，灰尘弥漫。身后，失去声源吸引的徘徊者们再次陷入茫然，但窗口的拥堵并未立刻解除。
“吱呀——”
生锈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林凡侧身挤了进去。里面果然是一个更昏暗的小仓库，堆满了发霉的纸箱和废弃家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他心中一凛，立刻屏住呼吸，握紧长矛。变异鬣狗的记忆显示，这里偶尔会被其他小型变异生物（很可能是硕大的变异老鼠）当作临时巢穴。
他警惕地移动着，脚踩在厚厚的灰尘上，几乎没有声音。目光快速扫过角落，确认没有潜伏的危险。很快，他找到了目标——墙壁高处，一个锈蚀的、方形通风口盖板歪斜地挂着，后面是黑暗的管道。
他搬来一个摇摇欲坠的木箱，踩上去，用力将通风口盖板彻底撬开。一股带着铁锈和陈年污垢的气味扑面而来。管道内部狭窄，布满油污，仅容一人匍匐通过。
没有犹豫，林凡将长矛先塞进去，然后双手扒住边缘，费力地钻入了管道。黑暗瞬间将他吞噬，只有前方管道拐角处透来一丝微光。
他压抑着对幽闭空间的恐惧，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在狭窄的管道内艰难爬行。衣服被锈迹刮破，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但他不敢停下。
大约爬行了十几米，前方出现了向上的弯道，微光正是从上方传来。他手脚并用，向上攀爬，终于抵达了出口——另一个类似的通风口，外面隐约可见暗淡的天光。
他用力推开出口的格栅，清新的（相对而言）空气涌入肺中。他探出头，发现自己正处于一条堆满垃圾箱的狭窄后巷。巷子两头寂静无人，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感染者嘶吼。
成功了！
他迅速钻出通风口，落在地上，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空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包裹着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死寂的居民楼，窗口依旧有几个黑影在晃动。但他已经出来了，利用吞噬意识获得的信息，找到了一条生路。
左臂那奇异的饱腹感正在缓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神上的疲惫，但同时也有一丝微弱的……成长感？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似乎凝练了一丝，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敏锐了一分。
这吞噬的能力，不仅能获取信息，似乎还能微弱地增强他的精神力？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震。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平息着剧烈的心跳。这一次，他不仅活了下来，还对自身的能力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主动接触，定向吞噬，获取记忆碎片，甚至可能提升精神力……
这能力，是一把双刃剑，但也可能是他在这个绝望实验场中，唯一的依仗。
他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物，握紧长矛，目光投向巷口之外。
城市依旧危险，末日依旧残酷。
但林凡知道，他已经和昨天那个只能在废墟中挣扎求存的自己，有了一丝不同。
他迈开脚步，向着城市边缘的方向，继续前行。脑海中，那些来自感染者和变异鬣狗的零碎记忆，正在为他勾勒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
狩猎，还在继续。只是猎人与猎物的界限，在他拥有吞噬之左手的那一刻起，已然模糊。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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