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呷了一口烈酒。
“主公以一县之兵，大退张牛角数万之众，更于阵前射杀贼首，此等功绩，早已传遍洛阳。”
“何进与十常侍，都想拉拢主公。”
“可主公却谁也不靠，反而与那被罢官的卢植，走得极近。”
郭嘉悠悠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主公之心，看来……不在这一隅之地啊。”
刘策的心，猛地一跳！
他不仅知道天下大势，连自己在真定干了什么，在洛阳见了谁，甚至连自己内心深处的野望，都看得一清二楚！
“哈哈……哈哈哈！”
刘策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爆发出一阵大笑。
“奉孝真乃我之子房！”
“主公谬赞。”郭嘉微微欠身，脸上却不见丝毫得意，仿佛刚才那番惊世之言，不过是随口一提。
他重新拿起那根石楠木烟斗，熟练地把玩着，眼中流露出一丝喜爱。
“我们回去吧。”刘策站起身，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好。”
郭嘉将烟斗收好，跟在刘策身后。
赵云走在最后，看着前面那个走几步路就要喘一下的病弱身影。
他承认，此人之智确实厉害。
三人走出醉仙居，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晚。
刘策、郭嘉、赵云，一行三人，朝着驿馆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驿馆门口。
一道倩影，便焦急地从门内冲了出来。
“刘公子！”
那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与恐慌。
刘策定睛一看，心头一震。
是蔡文姬！
此刻的她，早已没了初见时的清雅与从容。
一张绝美的俏脸梨花带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风中飘零的落叶。
“蔡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刘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刘公子……求求你，救救我父亲！”
蔡文姬话音未落，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我父亲……我父亲他被抓走了！”
“什么？”刘策大惊失色，“被谁抓走了？为何？”
“是……是十常侍的人！”蔡文姬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就在今天下午，我父亲上书弹劾中常侍赵忠的侄子在地方上强抢民女，鱼肉乡里……”
“结果……结果那封奏疏被张让截了下来！”
“他们……他们说我父亲‘诽谤朝廷，构陷忠良’，派人将他……将他打入了北寺狱！”
“北寺狱！？”
听到这三个字，刘策的脑子“嗡”的一声。
那是宦官掌管的诏狱！是十常侍用来铲除异己的人间地狱！
凡是被关进去的朝臣，十个有九个，都别想活着出来！
妈的！
刘策心中暗骂一声。
这些腐儒，怎么都一个德性！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明知道十常侍权倾朝野，非要上去硬碰硬！
这下好了，把自己给碰进去了吧！
他看着眼前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蔡文姬，心中一阵烦躁，又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惜。
救，还是不救？
救！怎么救？
一旁的赵云，也是面色凝重。
只要主公一声令下，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敢闯上一闯！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这死寂。
“咳咳……”
郭嘉轻轻咳嗽了两声，将刚刚点燃的烟斗凑到嘴边，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主公，何必烦恼？”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郭嘉斜靠在门框上，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蔡大家刚正不阿，此举乃忠臣所为，令人敬佩。”
“但，与豺狼虎豹，是讲不通道理的。”
他的目光扫过焦急的蔡文姬，又看向眉头紧锁的刘策。
“此局之解，不在‘理’，而在‘利’。”
“利？”刘策一愣。
蔡文姬和赵云也是满脸困惑。
郭嘉嘴角微微上翘。
“主公，敢问这洛阳城中，谁最贪婪？”
刘策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十常侍。”
“然也。”郭嘉点了点头。
“十常侍截留奏疏，诬陷蔡大家，无非是想杀鸡儆猴，维护他们的权势与利益。”
“所以，想救蔡大家，硬碰硬是死路一条。求情，更是自取其辱。”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觉得，杀了蔡大家，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郭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我们，要让蔡大家从一个碍眼的政敌，变成一个……能为他们带来源源不断财富的……聚宝盆！”
刘策的呼吸，猛地一滞。
郭嘉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主公，您手上的烈酒蒸馏之法，与那香皂制作之术，可谓是点石成金的奇术。对否？”
刘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郭嘉将烟斗里的烟灰磕掉。
“主公明日，可立刻上奏天子。”
“就说，您在真定偶得天人传授，习得一种奇术，能酿造琼浆玉液。此物若能量产，必可为国库带来万万金之利！”
“但此术，颇为复杂，您一人之力，难以完善。”
“幸得当世大儒蔡邕大家，博古通今，帮您查阅典籍，改良配方，才有了今日之雏形。”
郭嘉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您要告诉天子，此术，是您和蔡大家，一同献给陛下，献给我大汉的祥瑞！”
“您想，天子听到有这等一本万利的买卖，会作何感想？”
刘策的眼睛，越来越亮！
“而那十常侍，听到这个消息，又会作何感想？”郭…嘉的笑容变得高深莫测。
“一个死了的蔡邕，对他们而言，只是少了一个敌人。”
“可一个活着的，并且‘掌握着’生财之道的蔡邕，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座挖不尽的金山！”
“到那时，别说杀了蔡大家，他们恐怕要将蔡大家像神仙一样供起来。”
话音落下。
全场死寂！
蔡文姬张着小嘴，已经彻底惊呆了。
赵云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郭嘉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还能……这样？
这是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将一个死局，硬生生盘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策终于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狂喜与痛快！
一把抓住郭嘉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状若疯狂。
“奉孝！你真乃神人也！”
郭嘉被他摇得差点又咳起来，连忙摆手。
“主公谬赞，咳咳……此乃小道尔。”
刘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转头看向依旧处在震惊中的蔡文姬，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自信笑容。
“蔡姑娘，放心。”
“令尊，明日便可安然无恙地走出大牢！”
说完，他猛地转身，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奉孝，备纸笔！立刻写奏疏！”
“子龙，备上我等带来的最好的烈酒，备车马！”
刘策的声音，在驿馆前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气。
“我们，去见一见这大汉朝……最贪婪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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