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书伸手抚过楚云舒的脸颊,为她捋了捋吃进嘴里的发丝,转身捡起地上的鞋子,边穿鞋边往小桌案走去。
案上堆着几叠宣纸,纸上都是他平日里练手写下的字画,他那几年病得厉害,整日里也不得出去,水墨丹青便也成了他日日里打发时间的东西。
他凑上前去翻了翻,一本佛经下压着的一摞宣纸上全是他自己的手迹,只见其中一张纸上的一角赫然写着:绪康三十二年夏。
绪康三十二年,那年楚洛书刚满十六岁,距离楚鸿衍过世也已经一年多。
楚洛书闭上眼,仔细回忆着这年所发生的事情,不禁感叹一声,已经一年多了,有人已经开始耐不住性子了吧!
绪康三十年冬,腊月廿五,就在家家户户忙着除尘挂红灯笼的时候,宁武侯楚鸿衍却被府中下人在结冰了的荷花池里找见,等到将人捞出,却也早已经断了气。
楚洛书现在都还记得,楚鸿衍浑身被冻得僵硬的模样,还有他一直支棱着的那条胳膊,收尸人在关节处不断揉搓着,热水打了一盆又一盆,这个累了就换下一个,也不知道是换到了第几个,他那条胳膊才终于放了下来。
一夜间红灯笼又换回了白色,纸钱合着雪花一同落下,铺在地上,一层又一层,若不细看,一时也让人分不清那里是纸钱,哪里是白雪。
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看着年幼的弟弟妹妹跪在灵堂前哭泣,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就算要倒也得等到闻溪长大,所以,侯府这个烂摊子还得他自己先捡起来,等着楚闻溪长大成人的那一天。
身为长子的他,从小就被身边人灌输着保护家人的思想,所以,在楚鸿衍死后,他也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这个府上还有需要他的一天,就算是病了,死了,哪怕是埋了,他也得从地下爬出来,化作游魂厉鬼也要办完。
楚洛书捡起脚边掉落的一支狼毫,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嘲讽的笑容,上辈子他恨他爹死得早,把那么大个烂摊子给了他,不过也庆幸他死得太早,让他没能亲眼看见他的一干儿女是怎么一步步成为奸佞受万人唾骂的。
没想到重活一世,他还是叹他死得太早,他始终还是没有能看见他们长大成人的那一天!
扔下那些废纸,转身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还睡着的小家伙,楚洛书此时心中除了心疼,也再找不到其他词汇来诉说。
上辈子她为他吃了不少苦,也没落个什么好下场,如今他回来了,便一定会护好,也不会让自己,让他们,再步上前世那样的后尘。
翌日清晨。
金乌躲了一夜,才将将冒出了头,屋檐下的蛛网上还挂着些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舒儿呀~”
清晨的片刻宁静被打破,紧接着郑瑛莲便带着十来个丫鬟闯进了楚洛书的临溪阁中。
李果儿听见动静连忙跑了出来,扫了人群众人一眼,便赶紧上前拦在几人前面:“二奶奶……二奶奶,我家大少爷尚在病中。”
郑瑛莲好似没听懂他的意思,更没看见这个人,一副看着好似很着急的样子,依旧冲里面喊着。
“二奶奶,这临溪阁怎么说也还住着个少爷,您这一大早的便带人大呼小叫的闯进来,若让二爷听了怎么想,让外人怎么说?”
郑瑛莲见实在是走不过去了,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好似才刚看见有人出来一般,抬手抚上梳得油光水滑的发丝,轻轻按抚着头上珠花。
“管他外人如何说,干我们夫人劳什子事儿。”郑瑛莲的手还未放下,后边的丫鬟便立马跳了出来,趾高气昂的说到:“你来的正是时候,昨夜乳母查夜时发现大小姐不见了,眼下全府上下都正忙着找人呢,你们可看着小姐过来了?”
“月儿,你过来,这边有话问你。”李果儿听言回头唤了个丫鬟过来:“可曾看见小姐来了?”
那个叫月儿的丫鬟摇了摇头:“不曾!”
“你不曾看见,那其他人呢?”李果儿又问。
月儿还是摇摇头:“婢子不知!”
“不知道就去问啊,少爷养着你们是当花儿看的吗?问什么都是不知,还不快去房里吱一声!”
“婢子已经去通报少爷了,还请二奶奶稍稍等候片刻,待少爷宽好衣,这些姐姐才好进屋找小姐不是。”眼看着月儿走远,李果儿转过脸来低眉顺眼的说到,仿佛方才那副凶恶嘴脸压根不是他的一般。
郑瑛莲的目光也跟着月儿的背影飘了过去,冷哼一声便扭着腰肢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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