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军据点，房间里。
夜莺独自躺在冰冷的床铺上，目光失焦地望着天花板，眼神里是一片虚无的空洞。
任务，从技术层面上说，完成了。141特遣队得救了，避免了全军覆没的厄运。Shepherd这座大山，也终于倒台。
然而，预期的解脱或轻松感却并未降临。
身体上那些伤口在高效药物的作用下正逐渐收口愈合，但胸腔里、心口上某个看不见的地方，却仿佛被硬生生剜走了一块，只剩下一个呼呼漏着刺骨寒风的大洞，冰冷而空洞。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强制回放着与Ghost在悬崖边那短暂却无比漫长的对峙。
他手中那柄枪冰冷坚硬的触感，仿佛还抵在她的眉心。
他声音里压抑到了极致、仿佛随时会崩断的怒火和质问。
而他面具孔洞后，那双眼睛里，那深不见底的、几乎将她灵魂都冻结的失望。
最后……是他那句透过厚重织物传来的、低沉沙哑、失去了所有温度、却像淬了毒的冰针一样精准刺入她心脏最柔软处的话：
【“我以为，你不会在我背后开枪。”】
他以为……她不会。
哈，她确实没有在他背后开枪。
但她欺骗了他，利用了他和所有队友毫无保留的信任，穿着敌人的衣服潜入了他们的家，偷走了东西，最后还与他兵刃相向……
这与他想象中的“背后开枪”，又有多少区别？
信任如同最精美的瓷器，一旦出现裂痕，即便勉强拼凑，那裂痕也永远存在，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而她选择的这条道路，这条与恶魔交易、在刀尖上行走的道路，最终真的能通往她想要的结局吗？
窗外，是Krueger所掌控的、连绵不绝的、看不到尽头的荒芜山地，压抑而令人窒息。
而她，自愿也好，被迫也罢，终究是被困在了这座华丽的牢笼之中，成为了敌人手中最锋利、也最趁手的那把刀，却彻底失去了唯一能让她感到一丝温暖和归属的方向。
夜莺缓缓闭上眼睛，将所有翻腾的、几乎要冲破冰冷外壳的情绪，强行镇压，深深地、深深地埋藏进那副永远波澜不惊的面容之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前路漫漫，黑暗汹涌，唯有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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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失去了意义。
房间的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随即被推开，Krueger高大而充满压迫感的身影填满了门口。
他依旧穿着那身作战服，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直接落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的夜莺身上。
“看来恢复得不错。”他大步走进来，，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还能发呆，说明死不了。”
夜莺没有起身，甚至连眼神的焦距都没有丝毫改变，依旧维持着那种彻底放空的姿态，仿佛他只是一团令人不快的空气。
Krueger也毫不在意，自顾自地拖过房间里那张沉重的橡木椅，反着跨坐在椅子上，手臂随意地搭在椅背顶端，打量着她。
“听说……你和那个戴骷髅面具的幽灵，玩得很激烈？”他开口，声音里裹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玩味和探究。
夜莺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沉默。
“我欣赏了‘乌鸦’们传回的现场实时画面。”Krueger继续说道，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评论一场演出，“不得不说，很精彩。攻防转换，相当漂亮。不过……有一点，让我非常、非常好奇。”
他身体向前倾，椅子的前两条腿微微离地，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当时，我安排在制高点的数位狙击手已经锁定了他。只要你一声令下，或者哪怕只是一个手势，那个讨厌的幽灵就会立刻变成一只真正的幽灵。”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可是你没有。甚至在他举枪瞄准你……最后，居然就那么相信他不会开枪，直接转身把后背露给了他？”
Krueger摇了摇头，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叹息：“你就那么信任你的‘前任队友’？即使在你‘背叛’了他们之后，还相信他们不会真的对你下死手？”
夜莺终于有了反应。她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对上了Krueger头套后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这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Krueger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嗤笑一声，猛地站起身。
高大的阴影瞬间将夜莺笼罩。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目光冰冷，“你的命，现在是我最有价值的资产之一。你的每一个判断，每一个决定，都直接关系到我的投资能否得到预期的、丰厚的回报。”
“而这种毫无根据的、感情用事的、愚蠢的信任，”他的语气骤然降至冰点，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很可能会在下一秒让你送命。”
“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犹豫。要么控制，要么清除。明白吗？”
夜莺没有回答，只是重新转回头，看着天花板。
Krueger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又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嫉妒的意味。
“不过……说真的，我都有点羡慕那个Ghost了。”他语气莫名，“能让你这样的人，即便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还能对他抱有这种近乎……可笑的信任和期待。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嗯？”
夜莺猛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节因过度用力而瞬间泛白。
Krueger似乎很满意她这细微的反应，不再追问。他转身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
“好了，缅怀时间结束。”他喝了一口酒，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和务实，“Shepherd倒了，141得到了理事会的暂时庇护，短期内动他们得不偿失。”
他转过身，头套下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充满野心：“我们是时候处理一下另一个‘合作伙伴’了。”
夜莺的目光微微一凝。
‘暗影公司’。
“暗影公司那群鬣狗，”Krueger的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冷酷弧度，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和杀意，“仗着有点技术和资源，就想把我当枪使……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他踱步回到床边，将手中几乎见底的酒杯“哐”地一声放在床头柜上，俯下身，：“你对他们内部的运作模式、还有他们那个‘灰狼’……应该很熟悉吧？”
夜莺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灰狼’……林朔…… Krueger怎么会知道？他又知道了多少？
“接下来你的任务，”Krueger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全力协助我，打击、渗透、最终吞并或摧毁暗影公司在东部地区的势力。”
“我要他们的技术，他们的资源，还有……那个对你‘兴趣浓厚’的‘灰狼’。”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床头柜，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敲打着夜莺的神经。
“没有141特遣队这个牵绊，你这样的兵，锋利得连我自己都有点难以掌控了。”Krueger看着她，眼神中混合着欣赏、忌惮和绝对的占有欲，“正好，给你找个新目标。让你这把刀，好好沾沾血，磨得更亮一点。”
他直起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好准备。很快，就有新游戏要玩了。这次，可别再让我失望，也别再对你的新敌人心慈手软了，我亲爱的小野猫。”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夜莺独自躺在床上，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所以……Krueger，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和‘灰狼’之间的关系？他刚才的话，是意味深长的试探，还是已经掌握了确凿情报后的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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