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教堂，尖顶在雾中若隐若现。
Krueger在围墙外蹲下，双手交叠作成踏脚。夜莺轻盈踩上他掌心，翻过生锈的铁棘。墙内传来夜莺的两声布谷鸟鸣，表示了安全。
随即一条战术绳索垂下，Krueger攀上。
“彩色玻璃窗后是圣器室，”他贴着墙根移动，“但我们要走……”
“……告解室后面的暗门。”夜莺接话。
Krueger挑眉：“看来某只小野猫做过功课。”
“那必须的。”
他们像两道影子滑进告解室。当Krueger移动某本圣经时，木墙悄然旋转，两人正对上一支颤抖的猎枪管。
“以圣父之名！”举枪的老神父睡衣扣错位子，花白头发乱翘，但握枪姿势透着力道，“你们是哪个帮派的？”
Krueger缓缓举起双手，眼睛在暗处显得格外真诚：“只是两个迷途的羔羊，神父。”他慢慢从口袋掏出一卷欧元，“我们需要一场婚礼，就现在。”
“现在？凌晨三点？”老神父眯眼打量，突然倒吸凉气，“天啊…是你！联邦警署悬赏五十万……”
“通缉令照片拍得不错。”Krueger顺势将钞票塞进对方格纹睡衣口袋，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够修缮屋顶了，不是么？”
老神父的枪管微微抖动，目光在他们交握的双手停留。
最终，猎枪缓缓垂下：“你小子上次偷圣酒时说过什么？‘上帝会原谅迷途的羔羊’……”
“而羔羊带来了十倍奉还的捐赠。”Krueger微笑，指尖轻轻推开枪管。
老神父颤巍巍地换上皱巴巴的祭披，衣领还沾着昨日的饼干碎屑。他揉着太阳穴走进教堂，弥撒本在祭坛上摊开时扬起细尘：“至少告诉我你们不是来亵渎圣地的……”
“我们起誓。”Krueger上前半步，指尖轻抚十字架底座，“若真有地狱，我们早就在那里订婚了。”
烛光摇曳中，老神父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在彼此腕间形成诡谲的缠枝纹。
老神父最终长叹一声，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拂过祭坛：“我宁愿相信……伤痕相扣的虔诚。”
Krueger忽然从左胸口袋取出那枚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的戒指。宝石在跃动的烛火中流转着血色光华，一如初遇那日的鲜血。铂金指环内侧镌刻的德文“mein Ewigkeit”（我的永恒）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那正是丝绒首饰盒中那个空置卡槽的最终答案。
夜莺微微颔首，接过神父递来的素白头纱。她正要戴上，Krueger却接过纱巾，仔细为她覆在发间。
半透明的薄纱朦胧了她的眉眼，在烛光中平添几分柔美。
“左边些。”老神父忍不住出声指导，看着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小心翼翼调整着头纱的位置，动作里透着珍重。
他们相对而立，Krueger高大的身影将新娘完全笼罩。老神父颤巍巍地将圣带披在肩头，苍老的嗓音在穹顶下缓缓回荡：
“请交换你们的誓言。”
Krueger握住夜莺的手，将那枚镶嵌血钻的戒指悬在她无名指上方，眼眸如同暴风雨前暗潮汹涌的海面。
“我，Sebastian Krueger，此生以枪械为伴，哪怕为信徒，从未向任何神明屈膝。”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如同触碰最珍贵的圣物，“但今夜，我愿祈求神明见证：”
他的声音在教堂昏黄的烛光中缓缓流淌。
“愿我的灵魂与你共享每一次呼吸，无论那呼吸是来自战场的硝烟，还是宁静的晨风。愿我的伤痕与你同频每一次痛楚，让我的血肉成为你的盾牌，我的骨骼化作你的阶梯。”
戒指缓缓推入她的指根，那颗血钻在烛光中流转着深红的光晕，仿佛将无数个战火纷飞的夜晚与生死一线的瞬间，都熔铸进这永恒的承诺中。
夜莺凝视着他，然后拿起另一枚铂金指环。戒圈内侧的德文刻痕“meine Rache”（我的复仇）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她的指尖轻触他的指节，感受着那些枪械留下的薄茧。
“我，林雨晴，在此呼唤所有逝去的亡魂为证。”她的声音清澈如泉，却又带着钢铁般的坚定，“愿我的子弹永远为你开辟生路，愿我的呼吸始终为你净化毒雾。当末日的号角吹响，审判降临，我必将站在你的身侧，对诸神拔枪相向。”
老神父听到这里在祭坛旁不由自主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低声喃喃：“仁慈的主啊......”
夜莺的唇角微微扬起，目光却愈发坚定：“因为从这一刻起，你即是我枪口唯一守护的信仰，是我漫漫长夜中最后的光明。”
当两枚戒指在烛光下完美相映时，老神父颤抖的双手突然奇迹般地稳定下来。他高高举起弥撒本，古老的拉丁文祷词如咒语般在教堂穹顶下盘旋上升：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祭坛上的蜡烛陡然爆出璀璨的灯花，跳跃的火光仿佛将整个圣所映照得如同白昼，仿佛连天堂都被这份惊世骇俗的誓言所震动。
就在祷词回荡之际，Krueger向前迈出一步，他的身影在烛光中显得愈发挺拔。他执起夜莺的右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心口，让她感受那颗为她跳动的心脏。
“即使天堂对我们关闭大门……”他的声音回响。
夜莺的手指微微收紧，眼中闪烁着与他同样的光芒：“我们就在地狱的废墟上，建立属于我们的王朝。”
他们的额头相触，呼吸交融，在这个被神明祝福又被世俗诅咒的仪式中，完成了比任何誓言都要深刻的联结。
远处，直升机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刺耳的呼啸划破夜空。但教堂内的两人纹丝不动，他们的目光紧紧交缠，仿佛这世间再无他物能够将他们分离。
老神父放下弥撒本，看着眼前这对在枪林弹雨中相拥的恋人，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阿门。”
突然，祭坛后的彩窗轰然炸裂！无数彩色玻璃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在探照灯惨白的光束中，化作一场危险而璀璨的雨！
几乎在玻璃震响的第一瞬，Krueger猛地将夜莺拉入怀中，用自己宽阔的后背为她挡住了飞溅的碎片。他没有丝毫犹豫，在纷飞的玻璃雨中，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带着爱情的炽热和誓言的铁锈味，是他们在枪林弹雨中所能给予彼此最极致的安抚与确认。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如同狂暴的心跳，震耳欲聋。
探照灯的光柱无情地穿透破碎的彩窗，将两人相拥亲吻的剪影，清晰地投射在后方那尊巨大的圣像之上，仿佛神只沉默地见证了这一场离经叛道却又无比虔诚的盟约。
老神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仿佛下一秒就要提前去见主。他狼狈地蜷缩在祭坛后方，颤抖着在胸前画着十字，心痛地看着满地狼藉的彩窗碎片，喃喃道：“仁慈的主啊……还有……还有维修费……”
就在他祈祷的间隙，只见那位刚刚宣过誓言的新郎，已然单膝跪地，手中拿起一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新枪！
Krueger眼神锐利如鹰，冷静地举枪、瞄准、扣动扳机，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次点射都精准地压制着窗外的火力！
然而，在换弹匣的间隙，他猛地回头，目光穿透弥漫的尘埃，紧紧锁住夜莺，声音盖过了所有嘈杂，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我爱你！”
夜莺此刻也已闪身到另一根石柱后，闻声回头。她脸上没有丝毫新娘应有的娇怯，反而扬起一抹与他如出一辙的、带着野性与不羁的笑容。
她手中的枪火未曾停歇，回应他的笑声清脆而明亮，与激烈的枪声交织成一曲独特的婚礼进行曲：
“我也爱你！这就是最真实的婚礼！”
两人眼神交汇，瞬间心领神会。他率先清空一个弹匣作为掩护，夜莺则几个闪身便抵达了彩窗的缺口边缘。她回身，向他伸出手。
Krueger迅速后撤，在抵达缺口的瞬间，他精准地握住她等待的手！
两人没有任何迟疑，在漫天月光与探照灯交织的光影中，从象征着神圣与救赎的彩窗缺口处，纵身跃入教堂外的无边夜色。
他们交握的手未曾松开，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划出一道决绝而优美的弧线，仿佛挣脱了所有束缚，正奔向属于他们的新生与未来。
如同从烈火与硝烟中，涅盘重生的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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