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的寿宴已至后半程,丝竹声悠扬婉转,酒过三巡的宾客们脸上都带着醉意,气氛愈发热烈。苏云琅与石萋萋回到殿中时,正赶上舞姬献舞,裙摆翻飞如蝶,引得满堂喝彩。
沈霜迟见两人归来,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即又恢复了清冷模样,端坐在原位,仿佛之前的刁难从未发生过。苏云琅心中警惕,知道沈霜迟绝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还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她悄悄回到殿角的位置,目光扫过整个大殿。萧陵依旧坐在原位,正与身旁的大臣低声交谈,偶尔抬眸看向她这边,眼神深邃难测。梁邱起站在萧陵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殿内的每一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娄太后的兴致很高,正与身边的贵妇们谈笑风生,手中的酒盏不时晃动,琥珀色的酒液泛着光泽。苏云琅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太后,正是害死母亲的幕后黑手之一,而她现在却只能隐忍,等待合适的时机。
舞姬献舞结束,殿内再次响起掌声。沈霜迟突然起身,躬身对娄太后道:“太后,苏云琅的千叶琉璃灯虽巧,但终究是静物。奴婢听闻苏姑娘还擅长机关之术,不如让她再为太后表演一番,助助兴如何?”
娄太后正觉无趣,闻言立刻点头:“好啊!苏云琅,你便再演示一番,让哀家看看这灯还有什么奇特之处。”
苏云琅心中一动,沈霜迟突然提议,必定有诈。但太后有令,她无法拒绝,只能起身应道:“遵旨。”
她走到白玉案前,正准备点燃琉璃灯,却敏锐地察觉到灯座底部有一丝异样。她心中一警,指尖轻轻触碰灯座,果然感觉到一丝细微的凸起,不像是原本的机关构造。
是沈霜迟动了手脚!苏云琅心中冷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灯座。凸起的位置正好在灯芯下方,若是点燃灯芯,热量不仅会驱动齿轮转动,还可能引燃藏在里面的可燃物,造成火灾。沈霜迟的心思如此歹毒,竟然想在寿宴上制造意外,嫁祸于她!
“苏姑娘,怎么还不点燃?”沈霜迟催促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难道是灯出了什么问题?”
苏云琅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沈霜迟:“回司制大人,灯并无问题。只是这灯的机关颇为精妙,若是贸然点燃,恐有意外发生。”
“意外?”娄太后皱眉,“什么意外?”
“太后有所不知,”苏云琅缓缓说道,“此灯的机关不仅能让花瓣展开、星河流转,还能根据火焰的大小调节光亮。但若是火焰过旺,可能会导致齿轮转速过快,损坏灯体。而且,灯座内藏有细小的琉璃珠,若是受热不均,可能会碎裂伤人。”
沈霜迟没想到苏云琅会说出这番话,心中有些慌乱,却依旧强辩道:“苏姑娘多虑了!这灯既然是献给太后的,自然是万无一失。你迟迟不点燃,莫非是想欺瞒太后?”
“奴婢不敢。”苏云琅摇头,“奴婢只是担心太后的安危。不如这样,奴婢先将灯的机关拆解开来,让太后和各位大人看看内部构造,再点燃也不迟。”
娄太后好奇心被勾起,点头道:“准了。你便拆解开来,让哀家瞧瞧这灯到底有何玄妙。”
苏云琅拿起随身携带的铜尺,这铜尺不仅是母亲的遗物,也是她常用的工具,尺身刻有细密的刻度,边缘锋利,可用来拆解机关。她小心翼翼地将铜尺插入灯座与灯体的缝隙中,轻轻撬动。
殿内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注视着她的动作。沈霜迟的手心攥得发白,眼中满是紧张——她在灯座内藏了一小包易燃的火绒,只要火焰接触到火绒,就会立刻燃起大火,到时候苏云琅百口莫辩。
苏云琅的动作精准而流畅,很快便将灯座拆开。当灯座的外壳被取下时,藏在里面的火绒立刻暴露在众人眼前。火绒被油纸包裹着,紧紧贴在灯芯下方,上面还连着一根细小的引线,与灯芯相连。
“这是什么?”娄太后看到火绒,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带着愤怒,“苏云琅,你竟敢在献给哀家的灯里藏易燃之物,是想谋害哀家吗?”
“太后明察!”苏云琅连忙屈膝行礼,“这火绒并非奴婢所藏,奴婢制作灯盏时,灯座内绝无此物!”
“不是你藏的,还能是谁?”沈霜迟立刻上前,指着火绒道,“这灯一直由你保管,除了你,没人有机会动手脚!苏云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寿宴上谋害太后,还不快快认罪!”
石萋萋也急了,连忙上前道:“太后,冤枉啊!云琅绝不是这样的人!这火绒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在里面,嫁祸给云琅的!”
“嫁祸?”沈霜迟冷笑,“谁会嫁祸她一个小小的宫女?除了她自己,没人有动机!”
殿内一片哗然,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有人相信苏云琅是被冤枉的,也有人认为她胆大包天,竟敢谋害太后。
苏云琅却异常冷静,她看着娄太后,语气坚定地说:“太后,奴婢冤枉!这火绒虽然藏在灯座内,但并非奴婢所放。奴婢制作的灯座,内部齿轮排列整齐,且有专门的卡槽固定零件,而这火绒是直接贴在灯芯下方,与齿轮毫无关联,显然是后来被人强行塞进去的。而且,这火绒外面包裹的油纸,质地光滑,上面还印有‘尚服局’的印记,奴婢从未使用过这种油纸!”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沈霜迟身上,尚服局正是她管辖的部门。沈霜迟脸色一白,连忙辩解:“尚服局的油纸在宫中很常见,不能仅凭一张油纸就断定是我做的!苏云琅,你休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查便知。”苏云琅转身,目光扫过沈霜迟的衣袖,“沈司制,方才你在殿外撞过奴婢,想必也接触过这盏灯。而这火绒的引线非常细小,若是徒手放置,手指上定会留下痕迹。不如请太后下令,检查一下沈司制的手指,看看是否有引线残留的纤维?”
沈霜迟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她放置火绒时,确实不小心被引线划破了手指,虽然已经处理过,但可能还留有痕迹。
娄太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下令:“来人,检查沈霜迟的手指!”
两名宫女上前,想要检查沈霜迟的手指。沈霜迟却拼命挣扎,大喊道:“太后,奴婢是被冤枉的!苏云琅是故意陷害我!”
她的挣扎反而显得更加可疑。最终,宫女还是抓住了她的手,果然在她的食指上发现了一道细小的伤口,伤口周围还残留着几根细小的纤维,与火绒的引线材质完全一致。
“太后,证据确凿!”苏云琅沉声道,“这火绒就是沈司制所放,她想在寿宴上制造意外,嫁祸给奴婢,其心可诛!”
沈霜迟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口中还在不停辩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苏云琅陷害我!”
娄太后脸色铁青,她没想到沈霜迟竟敢在寿宴上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而且还被当场揭穿,让她颜面尽失。“大胆沈霜迟!竟敢在哀家的寿宴上作祟,还想嫁祸他人!来人,将她拖下去,打入慎刑司,严加审问!”
“太后饶命!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沈霜迟被宫女拖拽着,哭喊着求饶,但娄太后根本不予理会。
看着沈霜迟被拖出殿外,苏云琅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一局,她赢了。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沈霜迟背后还有娄党,她的复仇之路依旧漫长。
“苏云琅,你不仅手艺精湛,心思也颇为缜密。”娄太后看着苏云琅,眼中带着一丝赏识,“若不是你及时发现,哀家今日恐怕就要遭了毒手。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苏云琅心中一动,再次提出了之前的请求:“回太后,奴婢依旧不求赏赐,只求太后能允许奴婢继续查阅将作监的旧档,并且允许奴婢前往城外寻找当年与母亲共事的匠人陈默,查清母亲的死因。”
娄太后沉吟片刻,她知道苏云琅的母亲死因蹊跷,而且与娄党有关。若是允许她继续调查,可能会查出更多不利于娄党的证据。但苏云琅刚刚救了她,若是拒绝,难免会引起非议。
就在这时,萧陵再次开口道:“太后,苏姑娘一片孝心,且机智过人,是个难得的人才。臣以为,应当允许她的请求。而且,查清苏赵氏的死因,也能还逝者一个公道,彰显太后的仁德。”
萧陵的话再次起到了关键作用。娄太后权衡利弊,最终点头道:“好,哀家准了。你可以继续查阅将作监的旧档,也可以前往城外寻找陈默。但你要记住,凡事适可而止,若是敢擅自调查不该调查的事情,哀家定不饶你!”
“谢太后!”苏云琅心中狂喜,屈膝行礼。她知道,这是她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寿宴在这场风波后继续进行,但气氛已经不如之前热烈。大臣们看着苏云琅的目光都带着敬畏,这个小小的宫女,不仅手艺精湛,还如此机智勇敢,竟然能在寿宴上挫败沈霜迟的阴谋,得到太后和靖王的赏识,未来不可限量。
苏云琅回到殿角的位置,石萋萋激动地对她竖起大拇指:“云琅,你太厉害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苏云琅笑了笑,低声道:“没事了。幸好我们早有防备,否则今天就危险了。”
她的目光再次看向萧陵,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萧陵对着她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苏云琅知道,这一次,萧陵不仅是在帮她,也是在借她的手打击娄党。他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
寿宴结束后,苏云琅和石萋萋正准备离开太极殿,却被一名宫女拦住:“苏姑娘,尚仪局的桑典记有请。”
桑舜华?苏云琅心中一动。桑舜华是尚仪局的典记,位高权重,且为人正直,在宫中颇有威望。她突然找自己,不知有何要事。
“有劳姐姐带路。”苏云琅应道。
跟着宫女来到尚仪局的偏殿,桑舜华正坐在窗边喝茶。她身着青色宫装,气质温婉,眼神却带着一丝锐利。
“奴婢苏云琅,见过桑典记。”苏云琅屈膝行礼。
“起来吧。”桑舜华抬手示意,“坐。”
苏云琅依言坐下,石萋萋站在她身后。
“今日寿宴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桑舜华开门见山,“你很聪明,也很勇敢。在沈霜迟的陷害下,不仅能自证清白,还能反将一军,实属难得。”
“典记过奖了,奴婢只是运气好。”苏云琅谦虚地说。
“不是运气。”桑舜华摇头,“是你的技艺和胆识救了你。你母亲苏赵氏,当年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匠人,我与她曾有过几面之缘。她为人正直,手艺精湛,可惜……”她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云琅心中一动,桑舜华认识母亲,或许她知道一些母亲的事情。“典记,您认识我母亲?”
“认识。”桑舜华点头,“当年你母亲在将作监任职时,曾为宫中制作过许多精美的琉璃器皿,我非常欣赏她的手艺和为人。她的死,我一直觉得很蹊跷。”
“典记,您知道我母亲的死因吗?”苏云琅追问。
桑舜华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我不确定,但我知道,当年你母亲去世后,将作监的许多事情都变得异常诡异。而且,沈霜迟的母亲,当年也曾在将作监任职,与你母亲是竞争对手,两人关系一直不睦。沈霜迟今日的所作所为,恐怕不仅仅是嫉妒你,还可能与你母亲的死有关。”
苏云琅心中一震,原来沈霜迟的母亲与自己的母亲是竞争对手。这就解释了沈霜迟为何一直针对她,或许她的母亲也参与了谋害自己母亲的阴谋!
“多谢典记告知。”苏云琅躬身行礼,“奴婢一定会查清真相,为母亲复仇。”
“我相信你。”桑舜华点头,“但你要记住,宫中险恶,娄党势力庞大,仅凭你一人之力,很难成事。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虽然不能直接帮你太多,但或许能给你一些建议。”
苏云琅心中一阵温暖,在这冰冷的皇宫中,能得到桑舜华的支持,对她来说是莫大的鼓励。“多谢典记!奴婢没齿难忘!”
离开尚仪局后,苏云琅和石萋萋回到了宫女居所。夜色已深,两人却毫无睡意。
“云琅,桑典记真是个好人。”石萋萋感慨道,“有了她的支持,我们以后在宫中就好办多了。”
苏云琅点头:“是啊。而且,她还告诉我们一个重要的线索,沈霜迟的母亲与我母亲是竞争对手,这可能就是沈霜迟针对我的真正原因。”
“这么说来,沈霜迟的母亲也可能参与了谋害你母亲的阴谋?”石萋萋瞪大了眼睛。
“很有可能。”苏云琅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看来,这背后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不过,我们已经找到了方向,只要找到陈默,拿到母亲留下的证据,就能揭开所有的真相。”
“明天我们就出发去找陈默!”石萋萋坚定地说。
苏云琅点点头,心中充满了期待。她知道,明天将是关键的一天。找到陈默,拿到证据,她就能向娄党发起反击,为母亲复仇,为天下匠人争取应有的权益。
窗外的月光皎洁,照亮了宫女居所的小院。苏云琅握紧手中的玄玉圭碎片,感受着它的温热。她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她都不会退缩。她的复仇之路,她的改革之梦,都将在明天,迈出更加坚实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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