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紧紧攥着那枚冰凉的白虎兵符，在风雪中大步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宫门外，乾清宫内那紧绷的气氛才稍稍缓和。
“呼……”开元帝长舒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跌坐在龙椅上，但眼神中却满是欣慰。
“老五是个好孩子啊！这些年朕把他扔在极北那等苦寒之地。”
“他不仅没有怨言，反而练就了这一身忠肝义胆。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家骨肉靠得住。”
萧澈也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几分愧疚：“是儿臣狭隘了，之前竟还因他是杨家举荐的武将而对他心存芥蒂。”
“五弟这般赤诚，儿臣自愧不如。”
陆文卓怀里的小朝安，此刻正挥舞着小拳头，在心里疯狂给那位“五叔叔”打call。
【那是当然啦！】
【皇爷爷，爹爹，你们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虽然他平时话不多，人又冷，但在大厦将倾的时候，是他一个人扛着大旗，死守国门。】
【最后……最后可是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没找全呢！呜呜呜，当时看这段的时候我哭了好久！】
【这样一个忠臣良将，甚至可以说是‘愚忠’的人，绝对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兵符交给他，这一波稳了！】
小朝安笃定的心声，如同一颗定心丸，彻底消除了开元帝和萧澈心中最后那一丝作为帝王本能的疑虑。
既然拥有“预知未来”能力的小福星都这么说了，而且结局如此壮烈，那萧凛的忠诚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襁褓中的小朝安打了个哈欠，心里又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
【不过……好像哪里怪怪的？】
【话本里五叔叔这时候应该还没回京呀？】
【他是直到大盛快灭亡的时候都在死守国门的呀？】
【哎呀不管了！肯定是爹爹没死还当了太子，这巨大的蝴蝶效应把剧情都扇歪啦。】
【既然大盛国运变好了，那五叔叔提前回来享福也是正常的嘛！这是好事！】
小朝安毕竟只是个婴儿，思考太复杂的问题容易犯困，她很快就将这个“小小的偏差”抛诸脑后，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
虽然有了“忠诚”的统帅，但面对即将到来的大夏与北满联军，以及那传说中的“铁骑冲锋”，乾清宫内的众人依旧不敢大意。
“父皇，”萧澈走到舆图前，“五弟虽勇，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京畿大营的守军装备虽然更新了轻便的‘云绒衣’，但面对数万铁骑的冲锋，若是硬碰硬，伤亡恐怕会很大。”
“是啊……”开元帝眉头紧锁，“尤其是元宵节前后，护城河结冰，那便是天然的大道。骑兵一旦冲起来，城墙都挡不住。”
就在这时，还没完全睡着的小朝安，脑子里灵光一闪，又吐了个泡泡。
【哎呀，皇爷爷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您是不是忘了咱们从那个大坏蛋秦枭手里赢来了什么宝贝啦？】
【黑水谷啊！那可是黑水谷！】
【娘亲这几个月可没闲着，那边的石油……】
【哦不，是‘猛火油’，早就一车车运进京城的秘密库房啦！】
【那玩意儿，可是大夏人自己说的‘地狱火’！遇水不灭，沾身即燃！】
【既然他们想在元宵节来搞偷袭，那咱们就给他们准备一场盛大的‘元宵烟花秀’嘛！】
【把猛火油装进陶罐里，配合娘亲改良的‘凝固剂’，到时候……嘿嘿！】
【对了！还有护城河的冰面！】
【可以在冰层下面做文章，把冰凿薄一点，再撒上猛火油……】
【等到他们冲到河中心，大火一烧，冰面一塌……】
【这就叫——冰火两重天！把他们全变成冰镇红烧肉！】
这几句心声，再次让殿内众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猛火油！”开元帝猛地一拍大腿，“朕怎么把这个大杀器给忘了！”
陆文卓也立刻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确实一直在提炼此物，如今库存充足！”
“若配合‘冰火之计’，定能给敌军一个迎头痛击！”
“好！”开元帝大喜过望，当即下令：
“太子萧澈，朕命你即刻调动工部与神机营，全权负责猛火油的调配与冰陷阱的布置！此事需绝密，不得让外人知晓！”
“至于具体的城防布控与诱敌深入……”开元帝眼中闪过一丝信任，“就交给手握虎符的萧凛去办！”
“你们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一内一外，定能保我京师无虞！”
“儿臣领旨！”萧澈郑重应下。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完美。
拥有了猛火油这把最锋利的矛，京畿禁军这面最坚固的盾，还有一个被视为最忠诚的统帅萧凛。
然而，所有人都忽略了人心。
……
半个时辰后。
京城，五皇子府。虽说萧凛常年在外戍边，但这座府邸一直有人打理，保留至今。
萧凛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走进阴暗的书房。
他并没有像在乾清宫时那样表现出丝毫的激动，相反，他随手将那枚代表着至高军权的白虎兵符，像丢垃圾一样扔在了桌上。
“呵……”
一声充满嘲讽和怨毒的冷笑，从他喉咙深处溢出。
他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被风雪侵蚀得粗糙的脸。
又想起了刚才在乾清宫里，那个面白如玉，身穿锦袍，还被父皇和太子妃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好四哥”萧澈。
“凭什么？”
萧凛的手指缓缓抚过镜面，眼中燃烧着名为嫉妒的熊熊烈火。
“我在极北吃雪吞冰，九死一生守了五年国门！”
“原本以为……原本以为老四那个废物死了，老大那个蠢货废了，这大盛的江山迟早是我的！”
“可现在呢？！”
“砰！”
萧凛猛地一拳砸碎了铜镜，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他却感觉不到痛。
“那个废物老四不仅没死，还成了太子？”
“还娶了个点石成金的好媳妇？还生了个被父皇捧在手心里的小福星？”
“而我呢？我带着一身伤回来，就换来了一句‘好孩子’？就换来了一个‘给他守门’的差事？！”
这就是蝴蝶效应。
在原着中，瑞王萧澈早早下线，大盛朝堂无人可用，萧凛是唯一的希望，他为了家国大义，自然只能做个忠臣良将。
但现在，萧澈的崛起，彻底堵死了萧凛的上升通道。
对于一个有野心，有能力的皇子来说，看着一个曾经不如自己的人高高在上，而自己只能俯首称臣，这种心理落差，足以让圣人成魔。
萧凛冷笑一声，他回想起在乾清宫时，父皇和萧澈看他的那种眼神——那种充满了信任和赞许的眼神
那种无形的期望，像是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当时只能顺着他们的话，演一个慷慨激昂的忠臣。
可此刻，那种被架在火上烤，被强行贴上标签的屈辱感，让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而狰狞。
“既然你们这么信任我，既然把整个京城的命脉都交到了我手里……”
萧凛重新抓起桌上的虎符，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感到一种变态的快感。
“那我就让你们看看，我是怎么‘报答’这份信任的！”
“大夏要来？好啊！”
“那就让他们来得更猛烈些吧！最好……把这皇宫，把这东宫，统统烧成灰烬！”
“到时候，我再出来力挽狂澜，踩着你们的尸骨……登上帝位！”
阴暗的书房里，萧凛开始研墨，提笔写下了一封绝密的信件。
信不是写给边关守将的，而是……写给那位此时正陈兵边境的大夏先锋官的。
而在皇宫的长乐宫里，对此一无所知的小朝安，正做着美梦，梦见五叔叔身披金甲，把坏人打得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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