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是狼群！”
这声惊呼像冰水泼进油锅，瞬间炸醒了石堡内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疲惫不堪的士兵和惊魂未定的屯民们如同惊弓之鸟，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开来，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女人们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
刚处理完伤口、昏睡过去的萧衍被这阵骚动惊醒，他猛地睁开眼，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肩胛和腰腹的伤，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别动！”林晚按住他，语气不容置疑。她快速对守在旁边的陈擎道：“扶将军靠好！我去看看！”
她抓起靠在墙边的长矛（从阵亡士兵那里捡来的），快步冲向通往堡墙的石阶。陈擎想拦，却见她眼神决绝，只好咬牙留下照看萧衍。
堡墙上，值守的士兵们脸色发白，紧握着武器，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火把的光亮有限，只能照见堡墙下方不远处。而在那光影摇曳的边缘，密密麻麻、幽幽闪烁的绿光如同鬼火，层层叠叠，至少有数十对！低沉的、压抑的狼嚎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饥饿和嗜血的气息，听得人头皮发麻。
“怎么……怎么会这么多狼？！”一个年轻的士兵声音发颤。通常狼群不会轻易靠近人类聚居地，更别说围攻石堡了。
“是血腥味。”林晚走到墙边，望着下方那片移动的幽绿阴影，声音低沉，“白天的厮杀，尸体和血气把它们引来了。”
而且，她敏锐地注意到，这些狼比寻常山狼显得更加瘦削，眼神里的疯狂也更甚。持续的灾荒和战乱，恐怕让这些野兽也陷入了极度的饥饿，才会如此铤而走险。
“弓箭准备！火把！快！把能点的都点上！”一个屯老嘶哑着嗓子指挥，声音却掩不住恐惧。狼怕火，这是常识。
堡内一阵忙乱，更多的火把被点燃，士兵们张弓搭箭，对准了下方的黑暗。然而，狼群只是在外围徘徊，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堡墙，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它们在试探，在等待。
“我们的箭不多了……”一个负责清点物资的老兵忧心忡忡地跑来汇报，“火油也快见底了！”
这话让所有人的心又沉了下去。没有足够的远程武器和火源，一旦狼群不顾一切地扑上来，单靠堡墙和长矛，很难抵挡。
时间在僵持中一点点流逝。狼群的耐心似乎在消磨，它们开始焦躁地刨地，发出更具威胁性的低吼，包围圈在缓慢而坚定地缩小。
“不能等它们冲上来！”陈擎不知何时也上了堡墙，脸色凝重，“得主动驱散它们！”
可怎么驱散？箭矢有限，火把也支撑不了多久。
林晚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幽绿的海洋，心脏因为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念头剧烈跳动起来。灵泉……灵泉的气息对动物有没有用？之前那只野鼠，还有……她想起白天那支附着了灵泉力量的竹箭，射中独眼龙时那异常的效果……
赌一把！
她深吸一口气，对陈擎道：“陈校尉，给我准备几个火把，要浸过水的湿布捆在头上，点燃后烟大的那种！快！”
陈擎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林晚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想起她白日的种种不凡，立刻下令：“照林娘子说的做！”
很快，几个士兵按要求制作了几个冒着浓烟的火把。林晚接过其中两个，又拿起自己的水囊（里面是她刚刚背对着众人，集中精神几乎引空了灵泉空间才注满的泉水），看向陈擎和周围几个眼神坚定的士兵：“我需要几个人，跟我一起，打开堡门冲出去！”
“什么？！开门？不行！”陈擎和几个屯老几乎同时反对。开门无异于送死！
“必须出去！在门口点燃烟把，用浓烟驱赶！它们怕火怕烟！”林晚语气急促而坚定，“待在墙上我们耗不过它们！这是唯一的机会！相信我！”
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目光灼灼地看向陈擎，又扫过众人。
堡墙上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狼群越来越近的低吼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我跟你去！”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兵率先站出来。
“算我一个！”
“还有我！”
最终，包括陈擎在内，选了六个身手最好、胆子最大的士兵。
“开门！”林晚不再犹豫，下达命令。
沉重的堡门被缓缓拉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浓重的血腥气和狼群特有的腥臊味瞬间扑面而来！门外，最近的几头饿狼已经逼近到十步之内，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凶光，龇出的獠牙滴着粘稠的涎液！
“冲！”林晚低喝一声，率先举着点燃的烟把冲了出去！陈擎几人紧随其后，迅速在门口结成一个小型的半圆阵型，将燃烧的烟把奋力朝狼群挥舞！
突如其来的火光和浓烟果然让狼群产生了瞬间的骚动和畏惧，前排的狼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就是现在！
林晚将另一个烟把插在脚边的地上，迅速拔开水囊的木塞，不是喝，而是将里面蕴含着浓郁生机的灵泉水，奋力朝着狼群最密集的方向泼洒出去！
清澈的水珠在火光映照下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如同甘霖般洒落在干燥的土地和躁动的狼群身上。
奇迹发生了！
那蕴含着奇异生机的泉水气息，似乎对这群饥饿疯狂的野兽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击。狼群骚动得更加厉害，但不再是进攻前的躁动，而是一种混杂了迷惑、畏惧，甚至……一丝渴望的混乱？前排的几头狼竟然停下了龇牙低吼的动作，鼻翼急促翕动，似乎在分辨那空气中的特殊气息。
与此同时，浓烟弥漫开来，呛得人和狼都咳嗽不止。火光在夜色中跳跃，映照着狼群幽绿眼中那变幻不定的光芒。
僵持了约莫几十个呼吸，狼群中一头格外雄壮的头狼仰头发出一声悠长而意味难明的嗥叫，随即竟然率先转身，朝着黑暗的荒野奔去。头狼一动，整个狼群如同得到了指令，虽然有些不甘地回头望了望石堡，最终还是如同潮水般退去，幽绿的眼睛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堡门外，只剩下摇曳的火光、弥漫的浓烟，和几个惊魂未定、大口喘气的士兵。
成功了？！
堡墙上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狼群退走的方向，然后又看向门口那个扶着膝盖、脸色苍白却眼神明亮的女子。
陈擎走到林晚身边，看着地上那摊迅速渗入干土的水渍，又看看她手中空了大半的水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想问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抱拳：“林娘子，大恩……”
林晚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声音带着脱力后的虚弱：“关门……加强戒备……狼群……未必走远了……”
她总觉得，狼群退走得有些过于干脆了。那头狼最后的嗥叫，不像是单纯的撤退……
危机暂时解除，但新的疑虑和不安，如同荒野的夜风，悄然钻进每个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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