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唯有“磐石号”战争堡垒内部散发出的柔和符光，如同黑暗废土中唯一的安全孤岛。车外，经过白天对小型蚀妖巢穴的清理和【化煞聚元阵】的成功运转，团队士气正处于一个高点。车内，新加入的幸存者们脸上少了几分麻木，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憧憬，甚至有人在小声交谈，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
赵得柱巡视完最后一班岗哨，拖着略显疲惫但异常踏实的身躯回到车内。他的左臂伤势在【长春符】和回春丹的作用下已好了大半，此刻他更像一头找回狼群的头狼，目光锐利地扫过车厢，确保一切安好。
凌岳坐在驾驶位，闭目凝神，意识却与整个堡垒相连。八大能源核心，尤其是那枚主核心在吸收了部分“生命结晶”能量后，运转得更加圆融如意。一大七小，呈北斗拱卫之势，能量在“熔炉之心”的调度下涓涓流淌，充盈着堡垒的每一个阵法节点。【金刚阵】、【须弥阵】、【厚土阵】……它们如同堡垒跳动的脉搏，带给凌岳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
然而，在这片逐渐步入正轨的和谐之下，阴影悄然滋生。
一个绰号“黑鼠”的原掠夺者成员，正蜷缩在车厢角落的阴影里。他原本是“毒蝎”手下的一个喽啰，被凌岳雷霆手段震慑后选择投降加入。此刻，他那双三角眼却不受控制地瞟向临时储物区——那里摆放着今天刚收获的、尚未完全充能处理的蚀妖魂晶，以及从巢穴中找到的几箱密封良好的军用口粮。
魂晶幽幽的光芒，口粮包装上诱人的图案，像猫爪一样挠着他的心。“在这里干活累死累活，还要看人脸色……那么多魂晶，少几颗谁会知道？有了这些，找个机会溜走，去哪不能快活几天？” 贪婪的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他仔细观察着赵得柱布置的明暗哨，利用自己曾经作为掠夺者对同类伎俩的熟悉，像真正的老鼠一样，借着其他队员换岗休息的短暂间隙，悄无声息地溜到了储物区旁边。他心跳如鼓，手心冒汗，但动作却异常敏捷，飞快地将七八枚魂晶和十几块高能压缩饼干塞进自己破旧外套的夹层里。
得手后，“黑鼠”强压住狂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着车厢尾部一个用于检修的备用小门挪去。他计算过，从这里出去，是一片复杂的地形，只要能潜入黑暗，天高任鸟飞……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门闩的瞬间，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想去哪儿？” 赵得柱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同惊雷。
“黑鼠”浑身一僵，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想挣扎，但赵得柱的手如同焊死的钢箍，纹丝不动。周围的队员被惊动，纷纷围拢过来，灯光聚焦在“黑鼠”和他那鼓囊囊的、正在往外掉压缩饼干的衣襟上。
……
堡垒前方，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被清理出来。巨大的“磐石号”车头灯如同两柄利剑，刺破黑暗，将空地照得亮如白昼。所有成员，无论新老，都被召集于此。篝火在中央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映照着每一张神色各异的脸庞。
凌岳站在车头前，身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众人时，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窃窃私语声瞬间消失。赵得柱和刘石头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如同两尊门神。凌峰则紧握拳头，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黑鼠”被赵得柱押到场地中央，瘫软在地，偷窃的魂晶和食物散落在他脚边，证据确凿。
“说吧。”凌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一次辩解的机会。”
“黑鼠”浑身颤抖，涕泪横流：“凌队！凌队饶命啊！我……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太饿了，看那么多东西，我就想拿一点，就一点！我没想背叛大家啊，凌队！” 他的哭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饿了？”赵得柱冷哼一声，声如洪钟，“车队哪一天缺过你一口吃的？规矩立下的第一天就说得明明白白，按劳分配，多劳多得！你白天清理战场时偷奸耍滑，分到的食物是按最低标准，晚上就来做这偷鸡摸狗的勾当？！”
“我……我……” “黑鼠”语塞，眼神闪烁，求助似的看向周围一些面露不忍的新幸存者。
凌岳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缓缓上前一步，目光落在“黑鼠”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
“我给了你机会。”凌岳开口，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在你选择伸手的那一刻，就已经用完了我对你，以及对所有加入‘磐石’之人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容忍。”
他抬起头，目光扫视全场，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众人的心头上：“我曾经说过，磐石之内，皆为兄弟。我们携手同行，为的是在这末日杀出一条活路，为的是找回失散的家人，为的是重建秩序和希望！”
“但兄弟二字，不是空谈！它意味着信任，意味着责任，意味着可以将后背托付！而不是让你在背后捅刀子、挖墙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意，“今天你能偷物资，明天你是不是就能为了几块饼干，在守夜时放进蚀妖？后天你是不是就能为了几颗魂晶，把刀对准你身边的同伴？！”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得“黑鼠”面无血色，也砸得那些心存侥幸的人心头巨震。
“规矩立了，就要守！”凌岳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下，“背叛兄弟、危害集体者，唯有此路！”
他顿了顿，最终宣判：“依《磐石初章》，驱逐！收回所有由其分配之物资，即刻执行！”
“不——！凌队！不要啊！外面……外面会死的！！” “黑鼠”发出绝望的嚎叫，扑上来想抱住凌岳的腿，却被凌峰上前一步，追风的身躯顺势直接挡住。
赵得柱动作麻利，毫不留情地将“黑鼠”身上所有属于车队的东西——包括他那件破外套，全部扒下，只留给他一身单衣。然后，他像拎小鸡一样，将瘫软的“黑鼠”拖到光照范围的边缘，指向外面无边无际的黑暗。
“滚。”
一个字，冰冷彻骨。
“黑鼠”连滚带爬，映着眼前赵得柱手中刺骨的刀光，涕泪交加地消失在黑暗中，那凄厉的哭喊和求饶声渐行渐远。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场地上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远处风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蚀妖嘶吼。
突然——
“啊——！！”
一声极端恐惧、痛苦到变形的惨叫声，从“黑鼠”消失的方向猛地传来，紧接着是几声兴奋的蚀妖嘶鸣和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一些胆小的女性甚至捂住了嘴，身体微微发抖。那声音近在咫尺，清晰地提醒着每一个人，堡垒之外，是何等残酷的世界。
凌岳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他所有的“家人”。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沉静如水的肃穆。
“都听到了吗？”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沉重无比的力量，“这就是不守规矩、背叛集体的下场！”
他环视众人，目光依次看过阿雅、老范，看过每一个新加入的，以及赵得柱、凌峰这些老兄弟。
“外面的世界，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弱肉强食，背叛与死亡是常态！” 他的话音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但在这里，在‘磐石’！只要你守这里的规矩，付出你的劳动和忠诚，我凌岳，就能给你们一片天！给你们的，不止是活下去的食物和水，更是尊严，是希望，是一个值得用命去守护的家！”
话音落下，现场依旧寂静。但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新人们眼中的恐惧和犹豫，彻底被一种名为“敬畏”和“认同”的情绪所取代。
老队员们则挺直了腰杆，眼神更加坚定。
凌岳知道，经过这一次铁与血的审判，“磐石”才真正拥有了它的骨头和魂。
他抬头望向北方深邃的夜空，青蚨母符在怀中散发着稳定的温热。
下一个兄弟，又在何方经历着怎样的磨难？
“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继续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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