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塔位于慈恩寺内,是唐代高僧玄奘为保存从印度带回的佛经而建。塔身七层,呈方形锥体,古朴庄严。常某人在塔前驻足良久,仰望着塔顶。
“玄奘法师西行取经,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将佛法带回中土。”他缓缓说道,“这种为理想不畏艰险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您说得对。”冯帅接话,“西北这些年的建设,也需要这种精神。地理条件差,资源有限,人才匮乏——每前进一步都不容易。”
“但你们还是走出了自己的路。”常某人转头看向卢润东,“卢先生,我很好奇,你当年为什么会选择来西北?以你的才华,在南京、上海那样的大城市,应该会有更好的发展。”
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实则是在探寻卢润东的动机和野心。
卢润东沉默了片刻。他走到塔前的一棵古柏旁,伸手抚摸粗糙的树皮。“委坐,我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北上南下求学时也领略过这些大城市的繁华。但我见过农村的贫困,更见过战乱带来的苦难。回西北,不是因为这里条件好,恰恰是因为这里条件差,需要我亲手改变自己的家乡。”
他转过身,目光坦然地迎向常某人:“中国的问题,不在沿海的几个大城市,而在广大的内陆和农村。西北占了中国近三分之一的土地,却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口和产值。这里的问题不解决,中国的现代化就无从谈起。”
这番话出乎常某人的意料。他以为卢润东会说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报效国家、服务人民之类,但没想到会是如此务实、如此有远见的回答。
“所以你想从西北开始,改变整个中国?”常某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审视。
“不敢说改变华夏神州。”卢润东摇头,“只是想做一些尝试,给未来的中国多探索一条路。西北地广人稀,历史包袱相对较轻,是很好的试验场。”
“试验场......”铠申重复着这个词,若有所思,“那么,你的试验成果如何?”
“还在进行中。”卢润东谨慎地回答,“有一些进展,但问题还很多。您明天参观工业区,就能看到一些具体的情况。”
他再次把话题引向了明天的参观,这既是在转移焦点,也是在为接下来的展示做铺垫。
常某人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他转向大雁塔,忽然说道:“我想到塔顶看看。”
一行人开始登塔。塔内楼梯狭窄陡峭,只能容一人通过。常走在最前面,冯紧随其后,然后是卢润东等人。爬到第四层时,常停下来喘了口气——他虽然常年保持军人的体格,但毕竟年过五旬,体力已不如年轻人。
从塔顶眺望,视野更加开阔。整个西安城尽收眼底,远处的秦岭清晰可见,渭河如一条银带蜿蜒向东。
“大好河山啊。”常感叹道。他扶着栏杆,久久不语。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是在感慨江山如画?还是在谋划如何掌控?或许两者都有。
从大雁塔下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按照行程,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常某人可以回饭店休息,也可以随意走走。但他出人意料地提出,想去看看西安的市井生活。
“不用安排什么,就随便走走,看看老百姓的真实生活。”他说。
这个要求让冯帅有些为难。西安虽然表面上平静,但暗地里各方势力交织,安全风险不小。但他坚持,也只能答应。
车队没有动用,只选了几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铠申换了一身普通的灰色长衫,戴了一顶礼帽,看起来就像一位普通的商人。冯帅、卢润东等人也换了便装,陪同前往。
他们去了西安的集市。五月的午后,集市上人声鼎沸,摊贩们叫卖着各种商品:新鲜的蔬菜水果、手工制作的日用品、当地特产的小吃。空气中混合着各种气味:油炸糕点的香味、牲畜的腥臊味、人群的汗味。
常某人走得很慢,不时在一些摊位前驻足。他问一个卖柿饼的老农:“老人家,这柿饼怎么卖?”
老农抬起头,看到他的穿着和气度,知道不是普通人,连忙恭敬地回答:“先生,三文钱一斤。”
“生意怎么样?”
“还过得去。这几年日子好过些了,买的人多了。”
常点点头,买了半斤柿饼。他掰下一块尝了尝,很甜。
走到一个卖布的摊位前,他摸了摸布料,问道:“这是本地织的?”
摊主是个中年妇女,皮肤黝黑,双手粗糙。“回先生的话,是本地织的。用的是咱们陕西的棉花,结实耐用。”
“价格呢?比洋布便宜吗?”
“便宜多了。”妇女说,“洋布好看,但不经穿。咱们这土布,一件衣服能穿好几年。”
常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对卢润东说:“看来西北的民生,确实改善了不少。”
“只是初步改善。”卢润东实事求是地说,“这年月,百姓的收入能不被饿死已经很好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常难得地说了句真心话,“比很多地方官员都强。”
“您过奖。”
他们继续在集市里转悠。常看到了卖农具的摊位,看到了卖自制肥皂的摊位,看到了卖简单药品的摊位——这些都是西北本地工业的产品,虽然粗糙,但价格便宜,适合普通百姓消费。
在一个卖书的摊位前,常停下来。摊位上摆着一些旧书和报纸,还有几本新出版的小册子。他拿起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写着《科学种田手册》。
“这是什么?”
摊主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看起来像个学生。“先生,这是农业技术推广站编的手册,教农民怎么科学种田。很实用的,只要五分钱一本。”
常翻了几页,里面用通俗的语言介绍了选种、施肥、灌溉等知识,还配了简单的插图。“编得很好。是谁编的?”
“听说是农林学校的老师和学生编的,卢先生出的钱印刷。”年轻人说,“已经印了好几万本,很多农民都买了。”
常转头看了卢润东一眼,眼神复杂。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买下了一本手册。
离开集市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街灯陆续亮起,昏黄的光晕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温暖。
回饭店的路上,常一直沉默。直到车子驶进西京饭店的大门,他才开口:“卢先生,你做的这些事,很有意义。”
“谢谢您的夸奖。”
“但你要知道,在中国,做好事并不一定能得好报。”常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有时候,做得太好,反而会惹来麻烦。”
卢润东心中一震,但脸上依然平静:“您说得是。润东只是尽本分而已。”
常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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