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模糊的意识中,感受到一股温润平和的暖流,自他掌心源源不断地传来,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檀香气息,试图抚平她体内翻江倒海的痛苦。而玄奘,则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她心底那团熊熊燃烧的、名为“爱恋”与“绝望”的火焰,是如何猛烈地灼烧着她自己,也隐隐灼烫着他的佛心。
他闭上眼,不再念诵那些庄严的经文,而是低声吟诵起《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声音低沉舒缓,不再是为了驱邪,而是为了安抚,为了引导。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一点点渗透进凤翎混乱痛苦的识海。同时,他毫不吝啬地将自己修行多年、精纯平和的佛力,通过掌心相接,缓缓渡入她体内。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强行驱逐那狂暴的魔气与心火,而是像最耐心的匠人,以佛光为引,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混乱暴走的灵力与情绪,试图将那焚心的“情火”与阴邪的“魔气”暂时分离开来。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且危险的过程。他必须深入她的心识,触碰她最隐秘的情感,同时又要保持自身灵台的绝对清明,不被那炽烈的情感与魔气反噬。
汗水,从玄奘的额头鬓角不断渗出,顺着他清瘦的脸颊滑落。他的脸色逐渐苍白,但覆在她手上的掌心,却始终稳定而温暖。
凤翎的痛苦似乎稍有缓解,紧蹙的眉心松开了些,身体也不再剧烈颤抖。她朦胧地睁开眼,烛光中,映入眼帘的是玄奘近在咫尺的、布满汗珠与疲惫、却写满专注与担忧的侧脸。
他……在救她。用这种最亲密、也最危险的方式。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却不再是绝望的冰冷,而是混杂了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有被珍视的慰藉,有无法拥有的痛楚,更有一种飞蛾扑火般的、沉沦的悸动。
她缓缓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手握住了他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指尖相扣,冰凉与温热交织。
玄奘诵经的声音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睁开眼,对上她泪眼朦胧、却不再疯狂、只剩下无尽哀伤与眷恋的眸子。
四目交缠,无声胜有声。
烛火噼啪跳动,映照着僧衣与湿衣几乎相贴的两人,映照着交握的双手,映照着这满室风雨声中、近乎禁忌的静谧与……极致缠绵的暧昧。
烈火焚心,焚的是她的心,亦开始隐隐灼烫他那颗本以为坚如磐石的佛心。
佛力与魔气,理智与情感,戒律与渴望,在这方小小的、与世隔绝的室内,进行着最激烈也最无声的角力。
而窗外,暴雨如注,仿佛要洗净人间一切罪孽与痴妄,却唯独洗不净这室内,愈演愈烈、生死纠缠的情劫之火。
东厢房内,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交织、摇曳,如同他们此刻纠缠不清的命运。掌心相贴的温度,目光交缠的暗涌,还有那萦绕不散的、混合着檀香、雨汽与她身上独特馨香的微妙气息,共同构筑出一个与世隔绝的、充满禁忌与诱惑的狭小世界。
玄奘的佛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疏导着凤翎体内狂暴的灵力与翻腾的心绪。然而,那源自她心底最深处的“情魔之火”与阴邪魔气的结合体,却像是附骨之疽,又像是拥有了自己的生命,极其狡猾且顽固。佛力的疏导,只能暂时缓解她的痛苦,却无法根除那燃烧的根源,甚至……那魔气仿佛在适应佛光,并隐隐从玄奘压抑的情感波动中,汲取着某种扭曲的“养分”。
凤翎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玄奘掌心传来的温暖与力量,能看到他额角的汗水与眼中的疲惫与挣扎,那股被珍视、被全力拯救的感觉,如同最甜美的毒药,让她沉溺,也让她心底那份绝望的爱恋,燃烧得更加凶猛。模糊时,魔气与心火占据上风,无数阴暗的念头与炽烈的渴望交织冲击,摧毁着她的理智防线。
又一次剧烈的魔气翻涌袭来,比之前更加凶猛!凤翎痛苦地弓起身子,喉间溢出破碎的呻吟,额角青筋隐现。这一次,玄奘渡入的佛力似乎效果甚微,那魔气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更引动着她内心深处最原始、最黑暗的渴望——靠近他,占有他,用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的一切来填补那无边的空虚与灼痛!
“御……御弟……”她睁开眼,眸中水光潋滟,却不再是清明的泪水,而是一种被情欲与魔性浸染的、妖异迷离的光彩。她的声音软糯沙哑,带着勾魂摄魄的颤抖,“我……好难受……好热……救我……”
她不再满足于掌心相贴,那只未被握住的手,无力却执着地抬起,颤抖着,抚上玄奘近在咫尺的脸颊。指尖冰凉,触感却如同带着电,瞬间窜遍玄奘全身。
玄奘浑身剧震,如同被最烈的火焰灼伤!他猛地偏头想躲开,可她的指尖如影随形,带着令人心碎的脆弱与不容拒绝的诱惑,轻轻划过他的下颌线,最后停在他的唇边。
“陛下!不可!”玄奘的声音绷紧到了极致,带着惊惶与严厉,试图喝止。他想抽回自己的手,想退开,可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怀中是她滚烫颤抖的娇躯,指尖是她冰冷诱惑的触碰,鼻端是她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浓郁的、混合着绝望爱恋与魔性侵蚀的奇异香气。
更要命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心底那汹涌澎湃的、几乎要将他一同焚毁的情感浪潮。那不是简单的欲念,那是倾尽一国、燃尽生命的炽热爱恋,是明知无望却飞蛾扑火的决绝,是与他清净佛心截然相反、却又拥有可怕吸引力的、活色生香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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