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色的荧光苔藓在巨大的金属门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那扇门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遗迹空间的尽头，散发着古老而冰冷的气息。门上复杂的机械结构锈迹斑斑，却依旧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坚固感。影蛇发现的那些杂乱脚印，尤其是那几个带有特殊制式花纹的痕迹，像无声的警告，让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几乎凝成实质。
刚才那股清晰而冰冷的扫描能量波动已经消失，但被其扫过时的那种仿佛被从里到外窥视的感觉，依旧残留在每个人的皮肤和神经末梢。
“刚才……那是什么？”苏婉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她紧紧靠在安置苏宇的岩石旁，仿佛那样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某种主动探测系统。”阿杰盯着平板电脑上残留的能量读数，脸色发白，“精度很高，而且……带着明显的敌我识别倾向。我们被发现了。”
铁眉握紧了手中的脉冲手枪，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荧光无法照亮的黑暗角落。“准备战斗。对方身份不明，意图不明，但既然用了扫描，就绝无善意。”
幸存下来的几名战斗人员立刻依托岩石和残破的构件，组成了一个简陋的防御圈，枪口警惕地指向各个方向，尤其是那扇巨门。每个人的呼吸都刻意放轻，心跳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响亮。
林野站在防御圈相对靠前的位置，他背上的“净化之源”装置在扫描过后，重新变得沉寂，那混沌的光芒也黯淡下去，仿佛刚才的闪烁只是错觉。但他左臂那冰冷的连接感却并未消失，反而隐隐指向那扇巨门的方向，仿佛门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或者说……召唤着与他同源的力量。
他尝试集中精神，去“感知”门后的情况。一种模糊的、混杂着陈旧机油运转声、低沉的电子嗡鸣以及……某种压抑的、仿佛无数人低语般的嘈杂意念，断断续续地传入他的意识。这感觉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侵蚀性。
“门后有动静……很多……‘声音’……”林野皱紧眉头，低声说道，他无法准确描述那种非听觉的感知。
就在这时——
“咔哒……嘎吱……”
一阵沉闷的、仿佛巨大齿轮开始转动的机械声响，突然从那扇巨门内部传来！声音由小变大，由缓变急，在这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麻！
门要开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手指扣在了扳机上，汗水从额角滑落。
巨大的金属门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向内或向外缓缓开启，而是伴随着一阵更加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然后如同两片巨大的磨盘，带着沉重的气势，缓缓向两侧滑开！门后并非预想中的通道或房间，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陈腐空气、消毒水、机油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生物碱的刺鼻气味，从门后的黑暗中汹涌而出！
紧接着，数道惨白而集中的光束，如同利剑般从门后的黑暗中猛地射出，精准地扫过门外严阵以待的“余烬”众人，最后定格在林野和他背上的背包处！
光束极其刺眼，让人瞬间致盲。同时，一种强大的、带着压迫感的精神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从门后弥漫开来，让几名意志稍弱的队员忍不住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放下武器。原地不动。接受检查。”
一个冰冷、僵硬、毫无任何情感起伏的电子合成音，从门后的黑暗中响起。这声音仿佛直接作用于人的脑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随着话音，几个身影从门后的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材质不明的暗灰色全身防护服，款式与“灯塔”的内卫或研究员都截然不同，更加简洁，也更加……非人化。他们的脸上戴着完全覆盖头部的、镜片是单一暗红色的头盔，看不到任何面容。手中持有的武器也并非脉冲步枪，而是一种造型奇特、带有多个发射口的管状装置，枪口隐隐闪烁着不稳定的能量弧光。
最令人不安的是他们的姿态和气息。动作整齐划一，如同精密操控的机器人，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混合了冰冷机械感和某种……被压抑的、扭曲生命气息的诡异感觉。他们站在那里，就像是一群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被技术改造过的亡灵。
“你们是谁？”铁眉强忍着光束的刺目和精神上的不适，沉声问道，手中的枪依旧稳稳指着对方。
“权限不足，无权询问。”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来自为首的那个灰衣人，“重复指令：放下武器。原地不动。接受检查。违抗者，视为入侵污染源，清除。”
“清除”二字带着赤裸裸的杀意。
林野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或者说传感器）主要集中在他和他背上的背包。他们对“净化之源”装置异常关注。他左臂的连接感也在对方出现后变得异常活跃，仿佛遇到了同类，又或者……是遇到了天敌？
“我们无意入侵，只是在躲避追杀。”铁眉试图交涉，“如果这里是你们的领地，我们可以立刻离开。”
“检测到高优先级异常能量载体，及……不稳定共生体。”灰衣人首领的电子眼扫过林野，那暗红色的镜片似乎微微亮了一下，“根据‘守夜人’协议第7条第3款，予以扣押收容。最后警告：放下武器。”
守夜人？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名称！
扣押收容？就像对待实验样本一样？
谈判破裂的可能性极大。
林野微微偏头，对身后的铁眉和影蛇递过一个极其隐晦的眼神。不能坐以待毙。对方人数不明，装备诡异，而且显然不怀好意。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唔……”
一声微弱的呻吟，突然从岩石平台上的担架传来！
是苏宇！
他一直沉寂的意识，似乎被门后传来的某种波动，或者眼前紧张的气氛所刺激，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苏醒的迹象！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那双紧闭的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露出的，不再是之前那狂暴的、熔融金属般的锈红色。
而是一种……清澈的，带着孩童初醒时的迷茫，却又在最深处，隐隐流淌着一丝与林野左臂、与那混沌装置同源的、极淡的混沌光泽的眼睛。
他醒了。
在这个最糟糕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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