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寿宫，雪蘅服侍着青樱换了衣裳，捧了一碗银耳羹来。
“主儿真是辛苦了。纯妃和主儿本是一样的人，却劳动您去探望她，还要听她说那些有的没的。”
青樱接过来一勺一勺地喝着，不甚在意道：“她自认比我有资历，所差的不过是个皇子，如今有孕，可不是要张扬起来了。”
雪蘅道：“难道主儿就由着她如此？”
青樱拿过那枚装有麝香的香囊系在身上，“且等着吧，她若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本宫自会叫她后悔终生。”
青樱又道：“钟粹宫的首尾可扫干净了？”
雪蘅点点头，“主儿放心吧，奴婢只不过叫那个小宫女在可心耳边说了几句话，都是寻常的抱怨，任谁也想不起来去追究。”
青樱道：“做什么事都要求一个万全，纯妃虽不聪明，却难保不会生出几分急智。你们一定不能轻视。”
“是，奴婢记住了。”
过了几日，皇帝果然发下旨意，命内务府清点宫中人手，宫女凡年满二十五岁的，皆赏银放出宫去。年纪在二十三岁以上的，若想出宫也可提前申请。
这日青樱便指挥着几个宫女盘点库房，将库中精心收着的，并非内造官用的首饰头面找出来。
皇帝到永寿宫时，青樱正翻看着晴芷写好的册子，大红、嫣红等喜庆颜色的缎子放在一旁，蔚为壮观。
皇帝奇道：“这早晚的怎么找出这些艳色的缎子来，可是咱们永珣要下聘了？”
青樱便笑着嗔道：“皇上说什么呢！是臣妾想着，从前惢心在永寿宫时，臣妾许诺了她和江太医的婚事。算算年纪，她也有二十四了。青春宝贵，娴妃那样疼她，必然是要趁此机会放出宫去的。她到底伺候过臣妾，臣妾也该给她备一份嫁妆。”
皇帝“唔”了一声，显然已是忘了这样的小事了，但他愿意给青樱面子，便说：“朕记得你说过。”
又叫来李玉问道：“延禧宫可递来了出宫宫女的名单？”
李玉本就竖着耳朵在听，闻言连忙走上前，想了想道：“回皇上，还没呢。许是娴主儿事忙，一时没顾上。惢心本也不到二十五呢。”
青樱不赞同道：“李公公是太监，自然不懂宫女的青春怎样宝贵。早一年出宫，便能早一日成婚生子。若惢心有幸生下一个栋梁之才，那便是早一日为皇上效力！”
李玉连连陪笑，“是，贞妃娘娘说的是。奴才只是想着娴主儿或许舍不得。”
青樱肃然道：“舍不得？宫里这么多宫女，谁也不差一两个伺候的人。但这是她们的人生大事，岂能耽误了？”
皇帝亦不快道：“李玉，你如今是愈发会当差了，娴妃的心思也容你揣摩？”
帝妃二人皆是神色不悦，吓得李玉跪下连连叩头。
青樱这才稍稍消气，正色道：“惢心是由本宫亲自保媒，即便她如今在延禧宫伺候，本宫也是她的旧主。既已说定了人家，惢心年纪正好，皇上更有恩典，便很该早日成婚。多留一年不知要生多少变故，若真耽误了她，李公公你赔得起吗！”
难得见青樱动这样大的气，皇帝亦稀奇道：“好好的怎么这般生气？”
青樱便缓和了神色，颇有些哀伤道：“皇上，天下难得有情人。臣妾已与皇上厮守，便见不得旁人抱憾。皇上既有叫宫女早些出宫的恩典，何不让她们成就好事呢？”
眼见皇帝思索起来，青樱又道：“自然，臣妾毕竟只是旧主，惢心的终身还是要看娴妃的心意。但娴妃出冷宫后，仍不忘将惢心要去，想来亦是不愿她白白蹉跎岁月的。”
皇帝颔首道：“你心思细腻，朕是知道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江与彬如今还愿意等惢心，便很该让他们早日厮守终身。”
青樱温婉一笑，“皇上所言极是。您是他们的君父，若能应允此事，于他们而言，便是最好的祝福了。”
皇帝看着青樱柔声道：“朕与你便是难得的眷侣，有你在侧，朕心甚慰。”
青樱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羞了，垂首一笑如水仙凌波。她拿起桌上的册子去掩盖自己满脸的红晕，不敢去看皇帝。
皇帝随手拿过那本红纸制成的册子，随手翻开，上头写满了字。仔细一看，尽是些珠玉首饰、珍宝摆设，原是青樱给惢心备下的陪嫁之物。
皇帝笑道：“你倒大方。”
青樱凑到他跟前，娇声道：“臣妾可是皇上的宠妃，出手怎能小气？岂不是堕皇上的威风！”
皇帝一手揽着她，一面道：“贞妃所言甚是。既如此，李玉，将朕库房里的紫檀木如意赏给惢心，这是朕看在贞妃的面上。”
李玉忙答应了，凑趣道：“皇上都有赏赐了，奴才也得给惢心添一份礼才是。”
皇帝指着他笑道：“你这奴才，以为这般贞妃便不罚你了么。”
青樱抿着嘴笑，“李公公是皇上跟前的人，臣妾可不敢罚他。”
李玉正要再说几句逗趣的话，青樱却幽幽道：“惢心和江太医成婚，李公公正该随礼呢！”
皇帝不解其意，“哦？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渊源？”
青樱盯着李玉意味深长道：“李公公和惢心、江太医是同乡呢。”
皇帝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是吗，那是该随一份礼。”说罢便不再理会李玉，与青樱说笑起来。
送走皇帝，雪蘅上前来，道：“有时奴婢都在想，李公公到底是谁的奴才呢。若说他念着惢心，怎么却想不起来，惢心也是该出宫的年纪了，还一个劲儿地替娴妃推脱。”
青樱才不在意他心向谁，“他是谁的奴才，皇上自有决断。”
雪蘅道：“主儿说的是，只是奴婢想着，他若一心向着娴妃，未必会在意惢心。”
青樱一笑置之，惢心的事不过是顺手而为，李玉的二心也不是大事。
最要紧的，是皇上能借机清算太后的人手，青樱也能乘着这道东风，将自己的人安排到要紧的位置上。
否则皇帝怎么会轻易同意了呢？一切都是有利可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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