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之域的寒风裹挟着黑沙,吹拂过孙悟空略显疲惫却依旧挺立的身躯。灰袍道人的身影已彻底消散,连同那片被隐匿的空间褶皱也恢复了寻常,仿佛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三招之约,只是这片荒芜之地的一个短暂幻梦。
唯有体内传来的阵阵虚乏,以及识海中回荡的那句“归墟之眼,非仅湮灭,亦藏生机。欲断锁链,需寻‘源核’,然‘源核’有灵,非力可服,唯心可渡。”,清晰地提醒着悟空,一切并非虚幻。
他默默体悟着与那神秘大能交锋的收获。第一招“尘芥”,让他对寂灭规则有了更直观的认知,对混沌之力的运用也更加精妙;第二招“心猿”,淬炼了他的道心,使他更加明确妄念与动力之间的界限;第三招“道争”,更是逼迫他直面并坚定了自己的“破妄”之道——非秩序,非混沌,而在“变”与“新”。
而那最后的赠言,信息量极大,既点明了归墟之眼并非单纯的死地,也指出了行动的关键在于寻找“源核”,更暗示了达成目标的方式并非依靠蛮力,而是需要“心”的力量。这与他从金蝉子·唐那里感受到的“心道”,以及娲皇传承中蕴含的慈悲创造之意,隐隐呼应。
“源核有灵……唯心可渡……” 悟空喃喃自语,金瞳之中光芒闪烁。看来,此次北俱芦洲之行,绝非简单的武力征服,更需要智慧与心性的较量。
他不再耽搁,强压下三招之约带来的消耗,再次将身形隐匿,朝着万寂荒墟、娲皇古炼场的方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归途因为实力的提升和对路径的熟悉,比去时顺畅了许多,虽依旧谨慎地避开可能存在监视的区域,但不再需要绕行那等险峻绝地。
数日后,那片熟悉的、弥漫着毁灭与死寂气息的万寂荒墟,再次映入“眼”帘。他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记忆中被沙僧布下寂灭结界隐藏起来的古炼场入口——那扇黑色巨门的位置遁去。
靠近之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层无形而粘稠的屏障笼罩着那片区域,正是沙僧布下的寂灭结界。这结界与古炼场本身的死寂意蕴完美融合,若非他深知此地底细且与沙僧气息相连,几乎难以察觉。
他并未强行闯入,而是将一丝蕴含着自身混沌本源气息的神念,如同叩门般,轻轻触动了那层结界。
古炼场内。
金蝉子·唐正于静坐中温养那初现雏形的“心灯”,忽然心有所感,睁开双眼,望向结界之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是悟空回来了。”
正在利用混沌气流锤炼罗刹煞气的铁扇公主动作微微一滞,冰冷的眸光扫向入口方向。
负责今日巡查的猪八戒,正变化成一只沙鼠,百无聊赖地扒拉着一种他发现的可食用苔藓,感受到那熟悉的、却似乎更加深邃磅礴的气息靠近,顿时精神一振,变回原形,嚷嚷道:“是猴哥!猴哥回来了!”
而一直如同磐石般守在最关键位置、维持着结界运转的沙僧,也缓缓睁开了眼,沉稳地朝着金蝉子·唐点了点头,随即手中法诀微变,那层无形的寂灭结界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下一刻,金光一闪,孙悟空的身影已出现在古炼场内,脚踏实地。
“师父!诸位师弟,公主!” 悟空目光扫过众人,见大家虽依旧带着伤势,但气息都比自己离开时沉稳、凝练了不少,尤其是金蝉子·唐,那“心灯”虽弱,却带着一种不息不灭的坚韧意味,令他心中稍安。
“悟空(大师兄)!” 众人围拢过来,金蝉子·唐关切道,“此行可还顺利?”
“大师兄,你可算回来了!找到办法了吗?” 八戒最是急切。
悟空点了点头,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将他前往方寸山面见祖师,得知“归墟之眼”与“九九八十一日”之限,以及归途遭遇天庭哨卡、绕行险峻无名山、并与那神秘灰袍道人的三招之约和所得赠言,尽可能简洁明了地讲述了一遍。
他讲述时,周身那无意中散发出的、比离去时强大了不知几许的混沌气息,以及言语中提及的与那等隐修大能交锋并战而“胜”之的经历,让众人听得心驰神摇,又暗自心惊。
“归墟之眼……北俱芦洲极地……” 沙僧沉吟,他曾在流沙河底感受过幽冥气息,对这类地方有着本能的警惕。
“九九八十一日?这也太紧了吧!” 八戒咋舌,“还要穿过整个北俱芦洲?那地方可是妖魔窝子!”
铁扇公主虽未开口,但冰冷的眼眸中却燃起了炽烈的光芒,那是对复仇的渴望,也是对强大力量的向往。归墟之眼,听起来便是绝险之地,但也可能是她快速提升实力的机遇。
金蝉子·唐则捕捉到了悟空话语中最关键的部分,他双手合十,眼中智慧光芒流转:“阿弥陀佛。‘源核有灵,非力可服,唯心可渡’……此言大善。看来,欲成此事,非独仗武力,更需明心见性,以心印心。悟空,你可知那‘源核’,究竟是何等存在?”
悟空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祖师与那位前辈皆未明言,只提示需寻‘源核’,并以‘心’渡之。想来绝非易与之辈,或许……是某种诞生于归墟之中的古老意识,或者是天道锁链于此节点孕育的……‘器灵’?”
他看向金蝉子·唐:“师父,您所修‘心道’,或在此行中起到关键作用。”
金蝉子·唐微微颔首:“贫僧自当尽力。然‘心渡’之事,玄之又玄,需见机而行。”
“管他什么源核器灵!” 八戒挥舞着钉耙,虽然心里发怵,但嘴上却不服输,“到时候俺老猪一耙子下去,看它服不服!”
沙僧沉声道:“二师兄,不可鲁莽。既已知非力可服,便需从长计议。” 他看向悟空,“大师兄,时间紧迫,我等需尽快出发。此地虽可暂避,但非久留之地,且前往北俱芦洲路途遥远,凶险未知,需早做打算。”
悟空点头:“沙师弟所言极是。我等在此再休整三日,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并利用此地资源,尽可能修复兵甲,储备些可用之物。三日后,无论准备如何,即刻出发,奔赴北俱芦洲!”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斩钉截铁:“此行凶险,更胜以往,或许……十死无生。但这是目前所知,唯一能撼动天道锁链、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为众生争得一线生机之路!诸位,可愿再随俺老孙,闯上一闯?”
金蝉子·唐面带慈悲,语气却无比坚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破妄求真,贫僧万死不辞。”
沙僧默默握紧了降妖宝杖,以实际行动表明态度。
猪八戒咽了口唾沫,看了看众人,一咬牙:“妈的!拼了!老猪我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跟你们疯到底!”
铁扇公主冷冷吐出两个字:“同去。”
望着眼前这几位伤痕累累却意志如铁的同伴,悟空胸中豪气与责任感油然而生。他重重抱拳:
“好!既然如此,这三日,便是我等最后的准备之期!三日后,兵发北俱芦洲,目标——归墟之眼!”
新的征程,即将在这片上古娲皇的遗迹中,拉开血与火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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