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皇帝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他指着陆野的鼻子，浑身都在发抖。“你好大的胆子！”
御书房内，气氛冷凝到了极点。
陆野依旧站得笔直，玄色的衣袍衬得他愈发挺拔，也愈发孤冷。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因为他知道，任何解释在盛怒的君王面前，都只会火上浇油。
他只是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绝不退让的立场。
皇帝胸膛剧烈地起伏，他死死地瞪着陆野，那双曾经充满欣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被冒犯的怒火和帝王的猜忌。
他想下令将这个不知好歹的臣子拖出去，想治他的罪，想让他明白君威不可犯。
可他不能。
北境的军报还压在案头，丞相倒台后留下的权力真空需要填补，朝中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
他需要陆野，需要这把最锋利的刀来震慑内外。
良久，皇帝颓然地坐回了龙椅，他挥了挥手，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滚出去。”
这两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臣，告退。”
陆野再次行礼，然后转身，一步一步，沉稳地退出了御书房。
直到厚重的殿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皇权压迫，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赢了，也输了。
他保住了和苏宁的未来，却也彻底将自己放在了君王猜忌的悬崖边上。
回到海珍阁时，天色已经擦黑。
店铺早已打烊，伙计们正在清点着今天的收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疲惫。
看到陆野回来，他们纷纷恭敬地行礼，然后识趣地退了下去。
苏宁正坐在后院的石桌旁，单手托腮，看着账本，跳动的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晕，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而宁静。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回来了。”
没有问结果，没有问过程，只是最简单的三个字。
陆野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拿起她放在一旁的外衣，披在她肩上。“夜里凉。”
苏宁拢了拢衣服，站起身。“皇帝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陆野的口吻很平淡，“发了一通脾气，然后把我赶出来了。”
他省略了其中的凶险，但苏宁能想象得到，当庭抗旨，拒绝皇家的指婚，这无异于将帝王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他会记恨上你的。”苏宁有些担忧。
“那又如何。”陆野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我只怕他让你受委，至于其他的，我不在乎。”
苏宁的心头一暖，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用最朴实的话，说着最动人的情话。
安阳郡主那一闹，非但没有让海珍阁的生意一落千丈，反而成了一次效果拔群的免费宣传。
“镇北元帅冲冠一怒为红颜，怒斥安阳郡主”的戏码，在京城说书人的嘴里演化出了十几个版本，传得神乎其神。
而海皇酱，这个让郡主都失态的“乡下土产”，更是蒙上了一层传奇色彩。
第二天开始，海珍阁的门槛几乎要被踏破了。
限购的策略更是激发了人们的购买欲。
买到的人，提着小小的酱料瓶，昂首挺胸，仿佛提着什么绝世珍宝。
没买到的人，则捶胸顿足，说明天一定要起个大早。
京城几家最大的酒楼，一开始还端着架子，对这种“平民吃食”不屑一顾。
可当他们发现，自家酒楼的熟客们，竟然开始讨论去哪家小馆子能吃到用海皇酱做的菜时，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第三天，京城三大酒楼之一，“醉仙楼”的钱掌柜，亲自登门了。
这位钱掌柜是个年近五十的胖子，脸上永远挂着和气生财的笑容，一双小眼睛里却闪烁着精明的光。
“苏老板，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他一进门，就对着苏宁拱手作揖，姿态放得极低。
苏宁请他坐下，亲自泡了一壶茶。
“钱掌柜客气了，小本生意，当不得您亲自跑一趟。”
“哎，苏老板这话就见外了。”钱掌柜搓着手，开门见山，“实不相瞒，老朽今天来，是想跟苏老板谈一笔大生意，您这海皇酱，我们醉仙楼想买断京城的独家供应权！”
他伸出三根手指。
“我们愿意出这个数，每个月，只要您把酱只卖给我们一家。”
这是一个相当诱人的价格，足以让任何一个小商人动心。
苏宁却只是笑了笑，她摇了摇头。
“钱掌柜，独家供应是不可能的。”
钱掌柜的笑容僵了一下。
苏宁继续说道：“我的规矩，您也知道，一人一瓶，童叟无欺。酒楼也一样，每天派人来排队，能买多少，看你们的本事。”
“苏老板，这……”钱掌柜急了，“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啊，您这样零卖，能赚几个钱？跟我们酒楼合作，才是长久之计！”
“我自有我的长久之计。”苏宁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不过，合作也不是不行，但不是您说的那种合作。”
钱掌柜的眼睛亮了。“您请说。”
“我可以给醉仙楼每天定量供应十瓶海皇酱，价格嘛，比市价高三成。”苏宁伸出一根手指。
“高三成？”钱掌柜差点跳起来。
“别急。”苏宁示意他稍安勿躁，“作为回报，你们醉仙楼每个月，必须从我这里采买至少一百斤的海带、五十斤的虾干，还有其他海产干货。并且，你们要用这些东西，研发出至少三道招牌菜，放在菜单最显眼的位置进行推广。”
钱掌柜愣住了。
他这才明白，这个年轻女人的野心，根本不止于一瓶小小的酱料。
她是要用海皇酱这个爆款作为敲门砖，将她整个海珍阁的货，都铺进京城最高端的食肆里。
这是一个阳谋。
他可以不答应，那么，他的竞争对手，聚丰园、听雨轩，一定会抢着答应，到时候，醉仙楼的客人只会被抢走更多。
“苏老板……”钱掌柜的额头冒出了细汗，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心思缜密的女子，第一次感到了一股压力，“您真是……好算计。”
“这不是算计，是双赢。”苏宁放下茶杯，下了逐客令，“钱掌柜可以回去考虑一下，明天给我答复，慢走，不送。”
最终，钱掌柜不仅答应了，还签下了一份长达一年的供货契约。
紧接着，聚丰园和另外几家大酒楼的掌柜也闻风而动，纷纷上门签订了类似的合作协议。
苏宁的商业帝国，终于在京城，打下了第一块坚实的地基。
海珍阁的生意步入正轨，每天的流水像雪花一样涌入账房，苏宁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数钱数到手抽筋。
她没有被眼前的成功冲昏头脑。
她很清楚，海皇酱虽然火爆，但餐饮业的生意终究有限。
而京城里，消费能力最强的，永远是那些养在深闺里的贵妇和小姐们。
女人的钱，才是最好赚的。
“系统。”
【宿主，我在。】
“有没有什么适合女性使用的高价值商品配方？”
【正在为宿主检索……检索完毕。根据宿主当前财富等级和影响力，系统推荐解锁以下配方：倾城玉容膏。】
一行金色的文字出现在苏宁的脑海里。
【倾城玉容膏：古法秘方，以七种珍稀药材辅以南海珍珠粉、天山雪莲露，经七七四十九天熬制而成。功效：活血化瘀，祛疤生肌，美白养颜。长期使用，可令肌肤吹弹可破，容光焕发。】
苏宁的心脏砰砰直跳。
这简直就是为京城的贵女们量身定做的抢钱神器。
她立刻让系统列出了那七种珍稀药材的名字：血龙藤、冰心草、九叶墨兰……全都是她听都没听过的名字。
第二天一早，苏宁就将写着药材名字的单子，交给了店里最机灵的一个伙计，让他去采买。
她给了他足足一百两的银票，让他务必将东西买齐。
可没到中午，那伙计就一脸沮丧地回来了。
“老板……”他垂头丧气，“小的跑遍了东市西市所有的药铺，那些掌柜的一听这些药材的名字，都直摇头。”
“怎么回事？”苏宁皱起眉。
“他们说，这些药材太珍稀了，寻常药铺根本没货，整个京城，只有一家地方能买到。”
“哪里？”
“济世堂。”伙计的脸上露出一丝畏惧。
“但是……但是济世堂的规矩大得很。他们说，这些药材是战略物资，只供给宫里的太医院和几个相熟的大客户，从不对外零卖。小的磨破了嘴皮子，还塞了十两银子的好处费，管事才松口，说要买可以，但价格是市价的十倍，而且……而且还要看他们东家的心情。”
苏宁的眸子冷了下来。
这不是做生意，这是赤裸裸的垄断和封锁。
“济世堂……”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她将这件事告诉了陆野。
陆野正在院子里，练习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夫人，你再说一遍，那家药堂叫什么？”
“济世堂。”苏宁重复道，“听伙计说，是京城最大的药材商，背景很深。”
陆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何止是背景深。”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缓缓说道，“济世堂的产业遍布大炎王朝的每一个州府，掌控着全国七成以上的珍稀药材贸易。它的背后，是几个传承百年的医药世家联盟。”
“而这个联盟的背后，真正的掌控者……”陆野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前丞相，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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