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缓缓蹲下。
这个动作,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围观的村民中激起了无声的涟漪。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被苏宁从山里捡回来的“野人”,从不说话,手里永远提着一把剑,本身就充满了诡异和神秘。
现在,他又对着这块同样从地里挖出来的,刻满鬼画符的石碑,做出了反应。
这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苏宁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没有阻止阿野。
她也想知道,这块石碑,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阿野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带着一层薄薄的茧,那是一双握剑的手。
此刻,这双手,却带着一种近乎触摸珍宝般的轻柔,缓缓地,落在了那冰冷粗糙的石碑表面。
他的指尖,开始在那些扭曲诡异的符号上,慢慢地滑动。
一个符号,接着一个符号。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
仿佛不是在触摸,而是在阅读。
阅读一种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古老文字。
村民们大气都不敢出。
一阵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所有人都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工头王大牛壮着胆子,凑到苏宁身边,压低了声音。
“宁……宁丫头,这……这东西,看着邪门啊。”
“是啊,该不会是镇墓的吧?”
“这阿野兄弟……他能看懂?”
窃窃私语声,像是蚊子一样嗡嗡作响。
苏宁没有回答。
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阿野和那块石碑上。
她看见,阿野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个极其细微的表情,但苏宁捕捉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除了茫然和冷漠之外的,第三种情绪。
困惑。
他似乎,认得这些符号,但又想不起来。
一种挣扎的,痛苦的神色,在他眉宇间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苏宁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滴!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物品,是否进行扫描回收?】
苏宁心中一动。
她没有立刻选择回收,而是对系统默念。
“只扫描,不回收。”
【扫描指令已接收……开始分析……】
【分析完毕。】
【物品名称:古代祭祀石碑(残片)】
【材质:青岗岩】
【年代:约800年前】
【详情:古代某个已消亡的部落,用于祭祀山神的遗物。其上的符号为该部落的图腾文字,记录了祭祀的流程与祷文。无特殊能量,无特殊价值。】
【回收价值:500铜板。(因其材质坚硬,可作为优质建筑石料回收)】
……没了?
就这?
苏宁愣住了。
她还以为挖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宝贝。
结果,就是一个不值钱的,古代部落的祭祀用品?
回收价值,甚至还不如她之前挖的那株何首乌的一个零头。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苏宁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而此时,阿野也已经站起了身。
他看了一眼苏宁,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意思是,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苏宁明白了。
或许是身体的本能,让他对这东西有反应,但他的记忆,依旧是一片空白。
“好了,都别围着了!”苏宁定了定神,朗声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走到石碑旁,还抬脚踢了踢。
“铛”的一声,石头纹丝不动,她的脚尖倒是有点疼。
“把它搬到边上去,别耽误干活!”苏宁对着王大牛吩咐道,“今天的工钱,我给大伙儿每人多加一文钱!”
一听到加工钱,村民们脸上的恐惧和疑虑,立刻就被喜悦冲淡了大半。
“好嘞!”
“宁丫头敞亮!”
管他什么邪门不邪门的,钱才是最实在的。
几个壮汉立刻又七手八脚地,把那块沉重的石碑,抬到了山坡的角落里,扔在了杂草堆中。
开荒的工作,又热火朝天地继续了起来。
一场小小的风波,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但苏宁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看到,人群里有几个妇人,一边干活,一边偷偷摸摸地聚在一起,对着那石碑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尤其是二婶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更是眼神闪烁,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苏宁的心里,沉了下去。
她有预感,这块“破石头”,会给她带来麻烦。
……
果然。
麻烦来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当天晚上。
卧牛村的夜,彻底被各种流言蜚语点燃了。
最开始的版本是:“苏宁家开荒,挖出了一块不认识字的墓碑!”
一个时辰后,版本就变成了:“苏宁家那片山,根本就是个乱葬岗,那石碑是镇邪的,现在挖出来了,要出大事了!”
到了半夜,版本已经离谱到了极点。
“听说了吗,苏宁捡回来的那个傻子,根本不是人,他是那块石碑里的恶鬼化成的,他认识那上面的鬼字,苏宁这是引鬼入室,要害了咱们全村啊!”
这个版本,杀伤力最大。
因为它把所有诡异的元素,都串联了起来。
来路不明的男人。
来路不明的石碑。
还有苏宁家那突然好起来的,不合常理的日子。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而这一切流言的背后,都有一个上蹿下跳的身影。
苏家二婶。
“哎哟,张家嫂子,你是不知道啊,今天下午那场面,多吓人啊!”
二婶坐在邻居家的炕头上,拍着大腿,说得唾沫横飞。
“那个阿野,就蹲在那石碑前,眼睛都发绿光,跟狼一样,他肯定不是好东西!”
“还有那块地,我早就说过了,邪性得很,之前苏老大和他儿子,不就是进那片山没的吗?现在又挖出这玩意儿……啧啧,谁沾上谁倒霉啊!”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把恐惧和恶意,像种子一样,撒进每一个听众的心里。
有人信,有人疑。
但更多的人,是抱着一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
毕竟,苏宁家发迹得太快,太惹人眼红了。
嫉妒,是最好的催化剂。
第二天一早。
苏宁家的院子门口,空空荡荡。
昨天还干劲十足的二十个工人,一个都没来。
爷爷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愁眉苦脸。
“这……这可怎么办啊,宁丫头,那些人,都不肯来了!”
“我一早去找了王大牛,他说村里传得太难听了,大家心里都发毛,谁也不敢再上那山了!”
奶奶抱着苏月,也是一脸担忧。
“那些天杀的烂舌头,看不得咱们家好,宁宁,要不……要不那地,咱们就先别开了?”
苏宁站在屋檐下,面沉如水。
她早就料到会这样。
但她没想到,这流言的威力,竟然这么大。
一夜之间,就让她成了全村的公敌。
这时,院门外,传来二婶那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今天怎么这么清静啊?你家请的那些工人呢?怎么都不上工了?”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村民。
苏宁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
“二婶一大早不上工,跑到我家门口,有事?”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二婶假惺惺地说道,“宁丫头,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太大胆了,那片山,本来就不干净,你还非要去动土,现在好了吧?挖出那不祥之物,冲撞了山神,谁还敢给你干活啊?”
“就是啊,宁丫头,那地方邪门,还是别碰了。”
“为了全村人着想,你还是赶紧把那石碑,给埋回去吧!”
后面的村民也跟着七嘴八舌地附和。
苏宁看着他们一张张或虚伪,或愚昧的脸,心中一片冰冷。
她明白了。
这些人,就是想逼她放弃那片地。
她要是放弃了,正好就印证了流言,她苏宁就是个会带来厄运的祸害。
她要是不放弃,就没人给她干活,那几十两银子买的地,就只能荒在那里。
好一招釜底抽薪!
苏宁的胸口,燃起一团火。
但她的脸上,却慢慢地,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无措。
她咬着嘴唇,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脸色都白了几分。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委屈。
二婶一看有戏,立刻乘胜追击。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我告诉你,那块地,已经成了凶地,谁沾谁倒霉,你那几十两银子,算是打水漂咯!”
二婶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苏宁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带着血丝,环视着所有人。
“好!”
她大声喊道。
“既然你们都说那是不祥之地,都说那地会让人倒霉!”
“那我苏宁,就认栽了!”
她指着后山的方向,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
“那块地,连同那块破石碑,我不要了!”
“谁不怕倒霉,谁有胆子接手,我半价卖给他!”
“我花三十两买的,十五两,谁敢要,现在就拿钱来,地契我当场就给他!”
苏宁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所有人耳边轰然炸响。
整个院子门口,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她这破釜沉舟般的举动,给震懵了。
半价?
卖地?
她疯了吗?
二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身后的几个村民,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精彩纷呈。
有震惊,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压抑的,蠢蠢欲动的贪婪。
十五两银子……买那么大一片山地……
即便是“不祥之地”,这个价格,也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苏宁站在那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
她的目光,扫过二婶那张因为震惊而扭曲的脸,又落在了人群后方,一个探头探脑的男人身上。
那是二婶的男人,村里有名的懒汉,刘贵。
此刻,刘贵的眼睛里,正闪烁着一种名为贪婪的,灼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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