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二丫指尖摩挲着那枚黑色短剑令牌时,指腹能触到边缘凌厉的纹路,像极了她在神剑宗三个月的日子——看着平平无奇,却藏着割人的尖刺。
她没有灵根,是宗门里最边缘的存在。起初她以为这样也好,守着外膳堂那方小天地,每日揉面、蒸馒头,听往来杂役弟子说些宗门趣闻,日子便不算难熬。她从不与人争,默默地就在厨房里摘菜洗菜,见人就笑待人有礼,可即便如此,麻烦还是会自己找上门。
这些天不断有世家豪门的外门弟子来外膳堂“视察”,故意将热汤泼在杂役刘石的手上,还笑着说“无灵根的人,连端汤都不配”。文二丫攥紧了手里的面杖,却被王奶奶死死按住——“二丫,忍忍吧,咱们争不过。”
她看着王花姐手上起的水泡,看着外膳堂里八个靠这份活计糊口的老弱杂役,第一次明白:在这以灵力为尊的宗门里,穷和弱小从来不是“不惹事”就能躲过去的。就像田埂里的杂草,即便不碍着谁,也会被人随手拔除,只因它们“不配”长在整齐的庄稼地里。
几日后,她花了一百灵石让人给刘柱捎带了一枚玉佩,现在的刘柱修为已经突飞猛进达到练气三层,在内门弟子中也算是天骄,他的师父陈长老更是内门执法堂的堂主,正是能决定外膳堂存亡的人。彼时刘柱正把玩着一枚玉佩,见了文二丫,语气带着几分不耐:“二丫,有事?”
文二丫将黑色短剑令牌递了过去,令牌在日光下泛着冷光——令牌背面刻着 “持此令,可入断剑涯一次”。这枚令牌就是上次和皓月宗擂台赛上,文二丫获得的最大的奖励,断剑涯是神剑宗百年难遇的秘境,据说里面藏着上古剑诀,是所有弟子挤破头都想进的地方,原本她也想着把这令牌转送给刘柱的,可此刻她竟然想用着令牌求得庇护,此刻这令牌在自己手里有些发烫,好像不在那么纯粹。”
“刘师叔,”文二丫的声音很轻,却没有丝毫犹豫,“我用断剑涯的名额,换外膳堂大的一时安宁。”
刘柱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惊愕,他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确认是真的后,语气瞬间软了下来:“你可知这名额有多珍贵?多少内门弟子求都求不来……”
“我知道。”文二丫打断他,目光落在远处外膳堂的方向,那里正飘着淡淡的炊烟,“我无灵根,这令牌本就用不上,只是外膳堂里的人,他们和我一样还需要生计。”
刘柱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笑了:“二丫,我都不知道你心大还是心小,这么珍贵的令牌,你不怕我抢了令牌不认账?”
“陈长老掌管执法堂,最讲规矩,刘师叔不会让师父失信于人,更何况其实这令牌我早就想转送给你,已报到你带我进入神剑宗的恩情,可是没想到竟然在这儿节骨眼上转交给你。”文二丫的话说得平静,心里却捏着一把汗,尤其是此物成了一份筹码——这是她唯一的赌注,赌刘柱还顾念着几分同村之谊,毕竟她认识的刘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刘柱沉默了片刻,将令牌收进怀里,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银色令牌递给她:“拿着这个,日后外膳堂若有人敢刁难,报我师父的名字,同时我会让内门执法堂去那边露露脸。”
“多谢刘柱师叔!”文二丫赶紧道。
“不过,二丫,作为同村我想提醒你,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懂!”说着刘柱转身就御剑而起化成一道光线消失在茫茫云雾中。
文二丫接过那枚银色令牌时,指腹先触到一层微凉的金属质感,紧接着才觉出自己指节的僵硬——方才捏着黑色短剑令牌的力道太足,连掌心都印下了浅浅的纹路。此刻令牌易手,紧绷的肩背终于松了些,像卸下了一块压了多日的石头,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她没再多说什么,便转身往外膳堂的方向走。后山竹林的风带着草木的清苦,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日光透过交错的竹影,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像撒了一把碎金。走了约莫半柱香的路程,风里忽然混进一缕熟悉的甜香——是外膳堂蒸屉里飘来的红糖馒头味,带着刚出锅的暖意,顺着风钻进鼻腔。文二丫的脚步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点弧度,这味道陪了她三个月,是揉面时沾在衣襟上的甜,是给晚归杂役留馒头时的暖,也是此刻她心里唯一踏实的底气。
这一路她想得很清楚,从王花姐被泼热汤那天起,从内门弟子说“无灵根的人不配”那天起,她就被这宗门狠狠上了一课。以前她总以为,只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与人争、不与人抢,就能安稳过日子。可如今才明白,人性里的恶,从不是“不找事”就能躲掉的。就像田埂里的野草,即便安安静静长在角落,也会被人视作碍眼的存在;就像檐下的麻雀,即便不偷一粒米,也会被人嫌聒噪。在这以灵力分高低的地方,穷和弱小本身就是原罪,是那些自认高人一等的人,用来取悦自己、彰显优越感的本源动力。更何况利益面前,金钱迷人眼啊。
回到外膳堂时,炊烟正袅袅升起,王奶奶正弯腰擦着灶台,见她回来,连忙直起身:“二丫,你可算回来了,方才还念叨着你呢。”文二丫把银色令牌悄悄收进怀里,笑着走过去帮衬:“没事,去后山转了转。”
接下来的日子,外膳堂果然安稳了许多。再没有外门弟子来寻衅,外膳堂的几个人依旧每日揉面、蒸馒头、洗米,蒸米饭,熬粥,灶台上的热气从没断过。可所有人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以前外膳堂的酒子,喝下去能让人浑身暖烘烘的,连经脉都觉得舒畅,可如今再喝,只剩普通米酒的辛辣亦或是果子的酸涩;之前外膳堂做的火锅,汤底原本带着淡淡的灵气,吃了浑身舒坦,可现在煮出来的肉菜,只留着寻常的香味。所有人去问张管事,对方只含糊地说“宗门食材调配有变”,“本来带灵气实属偶然”,再不肯多言。
没过多久,更让人心凉的事来了。李三他们七个杂役弟子,突然被通知“调往外门丹房当差”。看着他们背着行囊远去的背影,文二丫心里并没有开心——人没有价值的时候就跟熄灭的炭火一样,连在你身前凑都觉得脏。有热度、有价值的时候,才会有人凑过来取暖;等火灭了、没用了,就连路过的人都嫌挡路。她这样没灵根、没背景的,在宗门里连株野草都不如——野草还能借着风长,她呢?外膳堂冷清了,她就像被丢在灶台上的冷馒头,谁会多看一眼?。
日子一天天过去,外膳堂渐渐恢复了门可罗雀的模样。除了几个老杂役依旧守在这里,很少有弟子再来打饭,大多数时候,灶台上的馒头米饭和粥品,放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直到某天清晨,宗门里的钟声突然连响了三下——这是宗门有大事宣布的信号。文二丫正往灶里添柴,就听见外面传来弟子们兴奋的喧哗声,声音越来越近,几乎要飘进灶房里。她放下柴火走出去,就看见两个外门弟子匆匆跑过,嘴里喊着:“断剑涯!断剑涯秘境三日后要开启了!百年难遇的机会啊!”
“真的假的?我听说里面有上古剑诀,还有能提升灵力的灵药!”
“可不是嘛!执法堂都贴告示了,符合条件的弟子都能报名参与海选,这次肯定要抢破头!”
弟子们的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盖过了外膳堂周围的一切声音。
张顺来坐在柜台前趴在桌上哈气连天,“这下子咱们可彻底安静了!我再也不想火了,人火是非多,事冷看人心啊!”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那些年,在修仙界听来的八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