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优独自开车，一路风驰电掣，直奔守夜人总部。
冲到叶梵办公室门口，她习惯性地想一脚踹开，却正好撞见左青从里面出来。
“左处长好~”许优瞬间收敛了脸上的戾气，挤出一个乖巧但扭曲的笑容，默默收回了抬到一半的脚。
左青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无奈，叹了口气，侧身让开，“许队长，司令在里面……注意分寸。”
许优深吸一口气，没再踹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总司令办公室内，叶梵坐在椅子上，听到动静，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执拗、周身气息有些不稳的少女。
许优一步步走到叶梵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几乎是咬着牙开口：“叶梵。
我是大夏0号特殊小队队长，享受着守夜人最高行动权限，我的小队核心职责是抵御外神及其代理人！迷雾里的东西，算不算是外神？我们能不能处理？”
她不等叶梵回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为什么最后是我哥？！就因为他是人类天花板？就因为他最强，就因为他从不拒绝你的要求？！所以他活该去送死？！叶梵，你告诉我，是不是这个道理？！”
叶梵坐在宽大的办公椅后，脸上是惯常的沉稳，但仔细看，能发现他眼底深处同样布满了血丝和疲惫。
他没有回避许优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缓缓开口：“许优，你觉得……人类，可以成神吗？”
许优像是被气笑了，肩膀微微颤抖，笑声里却带着泪意：“哈……人类成神？虽然没有记载，但不是绝对不可能！叶梵，你告诉我，你把我哥推上去，是指望他临阵突破，成为大夏第一个突破成神的人，然后拯救世界吗？！”
她猛地直起身，指着窗外迷雾可能存在的方向，声音撕裂：“可你觉得他周平那副肉体凡胎，凭什么能承受住法则成神时那股足以撕裂星辰的力量？！
你比谁都清楚，那不是在帮他，那是在用他的命去赌一个渺茫的希望！
人类强行容纳神格的结果是什么！是崩解！是化道！是连灵魂碎片都留不下的彻底湮灭！”
“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活路！”
许优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告诉我，叶梵！是不是？！”
叶梵沉默了。
办公室内只剩下许优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泣声。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更显得她此刻的脆弱与倔强。
良久，叶梵才声音低沉地开口，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你说的……或许没错。”
他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着许优，“周平进入迷雾前，让我给你带句话。”
许优身体一颤，死死咬住下唇。
叶梵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他说……‘对不起，优优……这次我可能要食言了。’”
“对不起……”许优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又最残忍的话。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摇着头，眼泪流得更凶，“叶梵……你是守夜人的总司令，你的每一个决断都关系着大夏亿万生灵的存亡……
作为0号小队队长，我本该理解，我该服从，我该像哥哥一样，为了大义毫不犹豫地献出一切……”
她抬起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可新的泪水立刻又涌了出来。
她看着叶梵，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恨意：“但是叶梵……我现在真的好恨你……我恨你为什么偏偏选中他……我恨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局’……那是我哥啊！！”
最后一声，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一个妹妹失去至亲兄长时最原始、最无助的悲恸。
叶梵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几岁，却背负了太多，此刻情绪彻底崩溃的女孩，喉头滚动了一下，终究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猛地站起身，背对着许优，面向窗户，声音恢复了司令的冷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许优，0号特殊小队队长听令！”
许优身体一僵，残留着泪痕的脸上浮现出冰冷的嘲弄。
叶梵沉声道：“【陨曦】小队现在的任务，不是前往迷雾！我以守夜人总司令的名义命令你，以及你的全体队员，即刻起驻守上京市，未经允许，不得踏出上京半步！这是命令！违令者，军法处置！”
这是软禁。
他怕了，怕这个无法无天、实力莫测且此刻情绪失控的女孩，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打乱所有的布局，甚至葬送她自己。
许优看着叶梵的背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苍凉而绝望。
“你要把我关在这上京市……”她喃喃道，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自语，“用这座城市的枷锁，把我变成你棋盘上另一颗动弹不得的棋子……叶梵，你真狠。”
“这是命令！”叶梵加重了语气，目光如炬，“记住你的身份，许优！你是守夜人的利剑，你的刀刃，必须指向指定的敌人！个人的情感，必须服从于集体的存续！”
“个人情感，服从命令……”她像是确认般，轻声问道，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和愤怒再次涌上心头，“服从命令，就是看着我哥去死，却什么都做不了吗？！叶梵！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总司令！就凭我不能看着周平用命换来的稳定，再被他的妹妹亲手毁掉！就凭你现在的状态，出去就是送死！”叶梵的声音同样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哈哈……送死？”许优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疯狂，“我这条命，从实验室里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捡来的了！我哥要是回不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猛地转身，不再看叶梵，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许优！”叶梵在她身后厉声喝道。
许优的脚步在门口顿住。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最终，她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门被她重重的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走廊里，许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
她没有再哭，只是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哥哥可能回不来了。
而她，连去寻找、甚至只是等待在最近地方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在空荡的走廊里，微不可闻。
她知道叶梵有大义，有苦衷。
可她只是一个想等哥哥平安回家的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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