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蘅那句“名分”和“欠着”的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季思妤心头一颤,瞬间从刚才那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中惊醒。
腰间他手掌传来的温热触感,额头上相抵的亲密,鼻尖几乎相碰的呼吸交融,还有他眼中那压抑着风暴的、深不见底的目光……这一切都让她心跳失序,血液奔流,一种陌生的、酥麻的悸动感不受控制地窜遍全身。
她必须承认,在内心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她是喜欢裴司蘅的。
这种喜欢,或许萌芽于更早的懵懂岁月,或许滋长于他一次次跨越千里、看似“偶遇”实则用心的纠缠中。
她讨厌他的强势,讨厌他的步步紧逼,讨厌他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却又无法完全忽视他本身散发的、致命的吸引力。
他英俊、强大、专注,当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她身上时,那种被强烈需要和占有的感觉,隐秘地满足了她内心深处某种不为人知的虚荣和渴望。
如果抛开所有外在因素,仅仅作为一个女孩面对一个如此优秀且执着追求自己的男人,季思妤很难不动心。
但是,理智像一盆冰水,总是在她情感即将决堤的边缘,狠狠浇下,让她瞬间清醒,遍体生寒。
她和他,怎么可能?
一道清晰而冰冷的现实横亘在她面前,如同天堑:他的妹妹裴雪蘅,是要嫁给她哥哥季思寒的!
这是两大家族早已心照不宣、甚至一度几乎成为事实的联姻。
尽管哥哥现在为了那个叫温清凝的女人反抗得惊天动地,婚约看似摇摇欲坠,但只要祖父一天不松口,只要裴季两家合作的利益纽带依旧牢固,这桩婚事就始终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一旦……万一……裴雪蘅最终还是嫁入了季家,那么,裴雪蘅就是她名正言顺的嫂子。
到那个时候,她季思妤,又该如何自处?
她难道要一边叫着裴雪蘅“嫂子”,一边却和嫂子的亲哥哥裴司蘅暧昧不清,甚至谈情说爱吗?
这成何体统?!
这会让季家和裴家都沦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
会让本就关系微妙的两家陷入更加尴尬和复杂的境地!
祖父季鹤卿那样看重脸面的人,是绝对无法容忍这种“乱伦”般的丑闻发生的!
到时候,她和裴司蘅将要承受的,会是两个家族的滔天怒火和难以想象的压力。
更何况……裴雪蘅会怎么想?
那个性格温顺怯懦、却即将成为她嫂子的女人,该如何面对自己丈夫的妹妹和自己哥哥之间的这种关系?
那将是何等的难堪与折磨!
一想到那种混乱又令人窒息的局面,季思妤就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
她从小在季家长大,太清楚家族利益和颜面高于一切的游戏规则。
个人的情感,在庞大的家族机器面前,渺小得不堪一击。
哥哥季思寒尚且反抗得如此艰难痛苦,她一个女孩子,又有什么资本去挑战这铁一般的规则?
“名分”?
裴司蘅口中的“名分”,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那不仅仅是他和她之间的事情,那牵扯的是两个顶级豪门的脸面、利益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想到这里,季思妤眼中刚刚因为那个恶作剧和近距离接触而泛起的一丝波澜,迅速褪去,重新被一种清醒的、带着苦涩和疏离的冷静所取代。
她轻轻挣扎了一下,想要脱离裴司蘅的怀抱,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抗拒:
“裴司蘅,放开我。”
她的语气不再有刚才的戏谑或愤怒,而是透着一股深深的倦怠和……划清界限的冷漠。
“我们之间……”
她顿了顿,避开他灼人的视线,看向远处模糊的城市灯火,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不可能的。”
“你比我更清楚原因。”
“别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没有意义的暧昧,没有结果的靠近,只会让未来的局面变得更加难以收拾,让她本就混乱的心,更加无所适从。
她喜欢他,或许。
但这点喜欢,在冰冷沉重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不足以支撑她飞蛾扑火般地去挑战那几乎注定的悲剧结局。
她还没有哥哥那样的勇气,也承担不起那可能带来的毁灭性后果。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在一切尚未失控之前,及时止损,保持距离。
哪怕心里会痛,会不舍,也总好过万劫不复。
露台上的风,似乎变得更冷了。
季思妤感觉裴司蘅搂在她腰侧的手臂,僵硬了一瞬,那力道,似乎又收紧了几分,带着一种不甘和……怒意?
但最终,他还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手。
重新获得自由,季思妤立刻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暧昧的距离。
她没有再看裴司蘅,只是低声说了句“我先进去了”,便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快步走回了灯火通明的宴会厅,将那片充满压迫感和无奈情感的露台,留在了身后。
裴司蘅站在原地,没有阻拦,也没有立刻跟上。
他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晦暗不明,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拒绝的愠怒,有对她退缩的不解,更有一种……被那该死的、冰冷的现实所阻隔的无力感。
他当然清楚那个“原因”。
但他裴司蘅想要的东西,从来就不会因为“不可能”而放弃。
他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坚定的弧度。
不可能?
那就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只是,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
而那个看似清醒理智、实则胆小退缩的小女人,需要有人推着她,甚至逼着她,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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