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关上的碧岚军团要塞，像一头匍匐在风雪中的钢铁巨兽。
它的外墙由黑色的合金铸就，表面篆刻着复杂的能量回路，在阴沉的天空下闪烁着幽蓝色的微光。
高耸的哨塔如同利剑般刺向天际，蒸汽与寒气从无数的排气口中喷涌而出，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嘶吼，仿佛是这头巨兽永不停歇的呼吸。
……
士兵们身着统一的铠甲，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在金属通道中穿行。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臭氧和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冰冷而纯粹，不带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黛弥上尉跟在瓦莱里乌斯上校身后，军靴踩在磨砂合金地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咔哒”声。
她身姿挺拔，一头利落的短发下，是一张轮廓分明、不苟言笑的脸。
而走在她前面的瓦莱里乌斯上校，则像是一座移动的山峦，他身材魁梧，即便只是穿着常服，也难掩那份久经沙场的压迫感。几道狰狞的伤疤从他的左眉划过鼻梁，直至右边嘴角，让他那张本就严肃的脸庞更添了几分凶悍。
“敬礼！”
沿途的士兵不断立正行礼，声音洪亮而有力。
瓦莱里乌斯目不斜视，只是偶尔微微颔首作为回应，而黛弥则一丝不苟地回以军礼。
两人穿过数道厚重的隔离闸门，最终走进了一间宽敞的指挥所。
-
这里是整个要塞的大脑。
房间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圆形机械沙盘。
黄铜铸就的底座上，无数齿轮与连杆精密咬合，在蒸汽的驱动下，发出低沉而富有韵律的“咔哒”声。
沙盘表面是一幅精雕细琢的穆州地形图，山川河流，城镇关隘，无不纤毫毕现。
无数枚代表着部队、资源和情报的金属棋子，在复杂的机械臂驱动下，于地图上缓缓移动，每一次变动都伴随着清脆的机簧声。
四周墙壁上，一排排黄铜压力表和闪烁着橙色光芒的真空管显示器，以一种古老而可靠的方式呈现着复杂的数据流。
数十名参谋和技术人员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只有打字机的敲击声和机器的低鸣声在室内回响，安静得近乎压抑。
瓦莱里乌斯没有理会那些忙碌的下属，径直走到了指挥所最深处的一扇巨大落地窗前。
从这里，可以俯瞰到长夜关外那片广袤而荒凉的土地，以及那个如同蚁巢般混乱的关外聚落。
-
他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的风雪，沉默了许久。
“云州那些蠢货，出局了。”
瓦莱里乌斯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金属在相互摩擦。
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有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早就说过，他们那种华而不实的造物，不过是个昂贵的靶子。真正能决定战争走向的，永远是钢铁与纪律。”
“是的，长官。”
黛弥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位置，声音平稳地回应道。
“根据情报，云州商会的‘神子’构装体，是被烛火教会的‘剑圣’巴哈亲自摧毁的。一剑毙命，核心被彻底粉碎。”
“巴哈……”
瓦莱里乌斯咀嚼着这个名字，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凝重。
“一个‘护烛者’的出现，意味着教会高层已经开始插手了。这可比一个没脑子的构装体要麻烦得多。”
他转过身，锐利的目光落在黛弥身上，仿佛要将她看穿。
“斯尔摩德那个老狐狸，现在恐怕正坐立不安吧。他想借我们的手，在这块烂泥地里捞取政治资本，现在却引来了他最不想见到的监督者。”
“主教大人行事一向谨慎，相信他会有应对之策。”
黛弥不卑不亢地回答。
她知道，上校对他们与烛火教会的合作一直抱有疑虑，天风公麾下的碧岚军团，从来不信任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哼，但愿如此。”
瓦莱里乌斯冷哼一声，走到那座巨大的机械沙盘旁，拿起一根细长的黄铜指挥杆，杆头精准地点在了代表关外聚落的那片混乱区域。
随着他的动作，沙盘边缘的一组齿轮开始转动，一束明亮的煤气灯光从上方的轨道滑来，精准地聚焦在那片区域，将其细节照得一清二楚。
“说说关外的情况。我听说，那些契霜人最近很不老实。一个叫什么‘维克萨里昂之声’的组织，把那里原有的势力搅得天翻地覆。”
黛弥的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她知道，上校真正想问的，是她对斯科莉和利爪帮的掌控情况。
“报告长官，只是一些劣等种族内部的狗咬狗罢了。影宗的分裂正符合我们的利益，一个虚弱而内耗的敌人，总比一个团结一致的敌人要好对付。”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已经命令潜伏在聚落的情报人员密切关注，必要时，可以适当引导，加剧他们的内斗。至于那个‘维克萨里昂之声’，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掀不起什么大浪。”
她巧妙地避开了斯科莉的名字，将一切都归结于可控的混乱。
瓦莱里乌斯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
最终，他移开了视线，没有再继续追问。
“很好。记住，黛弥，天风公的意志，是不允许任何不可控的因素出现在这片土地上。无论是影宗，还是我们那位‘盟友’。”
他的指挥杆在沙盘上缓缓划过，最终停在了要塞深处一个被标记为最高机密的红色区域上。
“云州的失败，对我们而言是警示，也是机会。他们的出局，让棋盘上空出了一个位置，也让剩下的玩家更加紧张。”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冰冷的残酷。
“通知下去，‘摇篮’计划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将安保等级提升至‘深红’，任何未经授权的靠近者，无论身份，格杀勿论。”
“是，长官！”
黛弥立刻立正敬礼，大声回应。
“我们的‘神子’，必须是最后的胜利者。”
瓦莱里乌斯看着那个红色区域，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光芒。
“为了天风公的荣耀，为了军团的未来，我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也可以清除任何障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上尉？”
“完全明白，长官！”
黛弥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听不出丝毫的犹豫。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瓦莱里乌斯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黛弥再次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指挥所。
-
当厚重的合金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指挥所里那令人窒息的寂静时，她才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她走在冰冷的金属通道中，两旁依旧是纪律严明的士兵和轰鸣作响的机械。
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强大而可靠的气息，是她曾经最为熟悉和信赖的环境。
但此刻，这钢铁的丛林却让她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寒意。
瓦莱里乌斯上校那句“清除任何障碍”，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回响。
她知道，这其中也包括了关外聚落，包括了利爪帮，甚至……也包括了斯科莉。
在军团那庞大而冷酷的战争机器面前，任何个人的情感与关系，都显得那么脆弱而不堪一击。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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