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潮退去的数日后,长夜关迎来了它在凛冬中最不像凛冬的一段时日。
天空依旧飘着雪,寒风依旧刺骨,但一种名为“希望”的火焰,却在这座饱经风霜的钢铁巨城内外,熊熊燃烧。
曾经那片混乱、肮脏、充满了绝望与挣扎的关外聚落,如今已是一片巨大的工地。
无数帐篷和简易棚屋的废墟被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由机械教廷提供的巨型工程构装体,它们发出沉闷的轰鸣,平整着土地,挖掘着地基。
身穿烛火教会白色长袍的志愿者与身着朴素皮裘的契霜人一同劳作,搬运着石料与木材。
那景象,和谐得有些不真实。
战争,以最残酷的方式,摧毁了一个旧世界,也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催生了一个新秩序。
碧岚军团在这场守城战中居功至伟,尤其是黛弥少校,她冷静的指挥与果决的调度,在最危急的时刻稳住了整条防线。
战后,来自瀚州天风公的嘉奖令与军团的任命书几乎同时抵达,黛弥被正式晋升为上校,成为了长夜关碧岚军团无可争议的最高指挥官,彻底坐稳了这片北境之地的军权。
烛火教会的收获同样丰厚。
在那场绝望的守城战中,烛火骑士团与三位主教所展现出的神圣与强大,深深烙印在了每一个幸存的契霜人心中。
当生存的希望与耀眼的圣光划上等号,信仰的传播便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战后,烛火信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原关外聚落的契霜人中蔓延开来。
对此,无论是斯科莉还是吉莫,都采取了默许的态度,这本就是交易的一部分,是契霜人融入玉廷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作为回报,烛火教会正式承认了戴胜长老所代表的影宗鸽派,并将白鹭长老定性为影宗与玉廷共同的叛徒。
教会甚至承诺,将派遣一支由烛火骑士组成的精锐部队,交由戴胜长老差遣,协助他彻底肃清白鹭的残余势力。
而根据戴胜长老从影宗内部传来的最新情报,白鹭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穷途末路,她带着所有忠于她的鹰派核心成员,遁入了穆州地表之下那片广袤而神秘的地下大空洞,从此不知所踪。
机械教廷,这个差点引发弥天大祸的组织,在这场战争中将功补过。
机魂唤醒后的钢铁军团在最关键的时刻挡住了无穷无尽的兽潮,挽救了无数生命。
虽然并非贤者们所为,但艾米并没有出面多作解释。
于是,无论是愤怒的民众还是其他几方势力,都不再追究“神子选拔”所惹出的风波。
当然,这个危险的计划已被无限期封存,等待机械教廷的教宗阁下亲自前往烛龙殿,与那位穆州真正的主人商议后,再作定夺。
至于那些在战争中付出巨大牺牲的关外契霜人,他们终于赢得了应有的尊重与地位。
玉廷的官方文书已经下达,正式承认所有居住在长夜关外的契霜人为玉廷子民。
机械教廷与烛火教会更是联手出资出力,帮助他们在原聚落的废墟上,规划并建立一座全新的、更加坚固的卫星城。
一道新的外城墙,也将在更远的位置拔地而起,将这片新家园纳入长夜关的绝对防御圈之内。
当然,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随时迁入关内生活,再也无人敢以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
随着消息传开,更北方的契霜人难民源源不断地涌向长夜关,寻求庇护。
难民的安置与新家园的建设,如今完全由斯科莉与吉莫负责,他们俨然成为了新契霜社区的领袖。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艾米所布下的棋局,在经历了无数惊心动魄的波折后,终于迎来了她最期望的那个结局。
除了一个小小的,但对她而言却无比致命的意外。
“艾米,该喝药了。”
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艾米的思绪。
艾德蒙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单膝跪地,将碗递到她嘴边。
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挥之不去的后怕与浓得化不开的关切。
艾米无奈地叹了口气,张开嘴,顺从地将那碗苦涩的药汤喝了下去。
自从那天她从昏迷中醒来,艾德蒙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吃饭要喂,喝水要端,就连她想从床上坐起来,他都会第一时间冲过来,紧张地询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自己来就好,艾德蒙,我的手又没断。”
艾米擦了擦嘴角,试图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
“不行,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艾德蒙的回答简单而固执,他拿起旁边的毛巾,仔细地为她擦拭着嘴角,眼神专注得像是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
艾米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那次不告而别的“自我献祭”,给这个正直的骑士留下了多么巨大的心理阴影。
他亲眼目睹她“死去”,又亲手将她从“地狱”里拉回来,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深入骨髓的恐惧,让这个骑士先生改变了许多。
“我想去窗边看看。”
艾米指了指不远处的落地窗,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感觉骨头都快生锈了。
“好。”
艾德蒙点点头,没有任何犹豫。
但他并没有扶着艾米走过去,而是在艾米错愕的目光中,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仿佛艾米是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艾德蒙!我自己能走啦!”
艾米终于忍不住抗议起来,脸颊因为羞恼而泛起一丝红晕。
“不行。”
艾德蒙的回答依旧是那两个字,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偏执。
“你太轻了,而且地上凉。”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得极为平稳,将她轻轻地放在了窗边的软榻上,又细心地为她盖上厚厚的毛毯,从头到尾,他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她超过一秒。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搬了张椅子,就坐在软榻旁边,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艾米彻底没辙了。
她靠在软榻上,看着窗外那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感受着身边那道几乎要将她融化的灼热视线,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可以算计主教,可以胁迫贤者,可以与军团指挥官结盟,甚至可以搅动整个北境的风云。
但她却拿眼前这个偏执的傻瓜,没有一丁点的办法。
他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哪怕只是去隔壁房间。
哎。
傻小子。
艾米叹了一口气,伸手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将自己的手,覆盖了上去。
她用自己掌心的温度,一点一点地,试图去温暖那份源于恐惧的冰冷。
这是一个漫长,且艰难的过程。
今晚还有罪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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