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残骸的锈迹在月光下泛着青黑,李信刚将最后一枚“永安五百”古币嵌进机关凹槽,掌心血纹突然像被烙铁烫过,传来尖锐的刺痛。他猛地抬头,正撞见小满手里的铁勺剧烈震颤,勺柄花纹亮得刺眼,在帐篷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怎么了?”李信按住腰间的赤霄真图,图谱边缘传来熟悉的灼痛感——这是伪史靠近的征兆,与镇妖塔的邪气如出一辙。
小满闭着眼,睫毛沾着铁锈,声音发紧:“好多剑……在骗地脉。它们谎称是干将莫邪的后代,可地脉在哭,说根本不认识这些冒牌货。”
莫离的手早已按在“熵”剑鞘上,指节泛白。西侧林子里的夜行动物全没了动静,像是被凶戾之气吓退。此刻武脉泛起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天灵盖,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是鸦卫的伪剑。”莫离声音压得极低,“血鹰那帮人用青铜粉末伪造古兵器,再用鸩毒养出伪灵气。至少三个,脚步声比上次快三成,像是装了机械关节。”
李信迅速将雷焕手札塞进防水袋,把刻着“干将”的古币揣进内衣口袋——这是藏钥窟最后一道门的钥匙。帐篷外突然传来“咔哒”声,金属摩擦石头的动静在寂静山谷里格外刺耳。
“来了!”
莫离一脚踹开帐篷帘,“熵”剑出鞘带起的寒气冻结迎面的夜风。三道黑影贴着地面滑行,速度快得像蝙蝠,手里的剑泛着青黑,剑脊纹路歪扭,显然是仿冒干将剑的劣质品。
“果然是仿品。”李信一眼识破,“真正的古剑剑脊有自然氧化的水波纹,这些剑的纹路像激光刻的,太整齐。”
为首的黑影闷不吭声,机械地挥剑刺向李信怀里的古币。剑光带着腥甜气,李信侧身躲开,剑刃擦着肋骨划过,鼻腔一阵刺痛——是鸩毒,和莫离肩上伤口渗出的蓝血气味一模一样。
“别碰剑风!”李信抄起考古铲,砸在剑脊上,发出刺耳刮擦声。黑影被震退,李信看清他的脸:皮肤蜡白,眼窝浑浊无瞳,嘴角挂着黑色粘液。
“是被控制的活人!”李信心头一沉,“他们被灌了鸩毒,神经全被破坏了!”
莫离已与另外两个黑影缠斗。“熵”剑每挥一次就带起白雾,将黑影逼退。但那些黑影不知疼痛,被剑气扫中肩头也不退缩,招式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小心剑雾!”莫离劈开刺向小腹的剑光,碰撞处爆出淡紫色雾气,“雾里有鸩毒,会顺着毛孔钻!”
李信拽起小满躲到装甲车后,掏出解毒丸塞进她嘴里——这是莫离祖母留下的秘方。小满指尖泛起金属色,寻脉能力被毒雾刺激了。
“能撑住吗?”李信擦掉她嘴角的药渣。
小满点头,指向一个黑影掉落的断剑:“那把剑在说血鹰的位置。它记得制造地,有机器响,有人念《剑邑赋》,把‘紫电青霜’的‘青’念成了‘清’。”
李信的血纹剧烈发烫。他想起莫邪残魂的话——“清是水旁,引戾气”。血鹰又在篡改古籍。
“他们想用伪剑破坏文心共鸣!”李信醒悟,“我们激活密码时释放的文心光点,成了追踪信标。这些伪剑带鸩毒,刺破共鸣场,整个机关系统都会崩溃!”
莫离一剑挑飞一个黑影的手腕,伪剑落地,剑刃摔出缺口,流出黑色粘液,落地“滋滋”冒烟,腐蚀了石头。
“不止。”莫离跃到李信身边,“看他们的脚踝。”
李信借着月光看去,黑影裤腿下露出金属支架,关节反光,刻着“739-x4”——和鸦卫机械臂编号一致。
“是739实验体的残次品。”李信推测,“这些人可能是铸魂院研究员,被血鹰抓去做了人体实验。”
小满突然捂耳,铁勺掉在地上。她蜷缩起来,额头抵着装甲车锈迹:“他们在喊……救命……”
“别听!”莫离将她搂进怀里,“熵”剑划出冰墙,“是鸩毒制造的幻觉,想扰乱你的寻脉能力!”
剩下的两个黑影突然转向机关凹槽里的古币,剑刃直指目标,明显想毁机关而非抢夺。
“想坏事?”李信捡起考古锤砸向黑影后脑勺。黑影倒地瞬间自爆,黑雾炸开,把周围古币熏上黑灰。
“不好!”李信去擦古币,黑灰竟顺着纹路往里钻。他用掌心血纹去擦,红光闪过逼退黑灰,古币却蒙了层暗淡。
“伪史污染!”李信心疼,“血鹰是来污染研究成果的!”
莫离解决最后一个黑影,剑上寒气渐散,脸色凝重:“我武脉不对劲,像有沙子在血管里跑。”
李信发现她嘴唇泛紫,手腕红痕渗出血丝,血珠落地成了紫色。
“你中毒了!”李信翻出解毒药膏——用长白山老参和雪莲熬的,专解鸩毒。他刚想涂,发现自己右臂旧伤处发烫,纱布被血浸透,颜色很深。
“你也沾上了。”莫离抢过药膏自己涂,“别碰我,鸩毒会血传。快涂,这毒会让血纹失灵。”
李信直接将药膏抹在伤口,刺痛如针扎。他抬头,见小满拿铁勺在地上画圈,圈里锈迹活了过来,组成剑形。
“它们往东北跑。”小满指圈里的剑影,“跑掉的黑影没自爆,带断剑往藏钥窟去了。”
李信和莫离对视担忧。藏钥窟还有未破解的机关,被带毒黑影闯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去追。”莫离握剑踉跄,武脉寒气紊乱,“毒发作了。”
“你留下照顾小满。”李信把赤霄真图塞给她,“这图谱能净化小范围伪史污染。我去追,很快回来。”
他捡起断剑,血纹传来剧烈排斥感。断剑上有鸦卫气息,能追踪。
“小心点。”莫离把“干将”古币塞给他,“这能克伪剑,打不过就用它砸。别硬撑,我们等你。”
李信点头追去。身后传来小满的喊:“李信哥哥,铁勺说剑怕《滕王阁序》,念第三段!”
他心里一暖,加快速度。断剑在他手中,血纹红光顺着剑刃蔓延,在树干上投下光轨。黑影留的伪史气息很浓,像条黑带在林间延伸。
跑了十分钟,前方传来“咔嚓”声。李信躲到树后,见黑影趴在地上抽搐,机械腿断了一条,断剑掉在旁,剑刃紫雾变浓。
“怎么回事?”李信靠近,见黑影皮肤脱落,露出机械骨骼,关节冒黑烟。
“救……救我……”黑影抬头,皮肤掉光露出金属骷髅,眼内白光将灭,“血鹰骗我们……说完成任务能解脱……”
李信愣住:“你们是谁?为什么帮血鹰?”
黑影机械嘴动着:“我们是739实验体……失败品……血鹰说找藏钥窟钥匙能重造身体……但他在伪剑里加了自爆装置……我们只是诱饵……”
李信心惊:“诱饵?什么意思?”
黑影眼睛彻底熄灭,挤出几个字:“他想引你们……去归墟……”
黑影突然爆炸,黑雾弥漫。李信用古币挡在面前,金光隔绝雾气。雾散后,地上只剩黑粘液和金属碎片。
“归墟?”李信捡起碎片,血纹扫过无反应。他想起雷焕手札:“归墟者,万物之所归,真史伪史之界也。”
血鹰想引他们去归墟?那里有什么?
李信往营地跑,出林子见莫离背对他站在装甲车旁,“熵”剑指天,剑上寒气凝成薄冰。
“怎么了?”
莫离指天空:“你看。”
西北天空有七八个小黑点盘旋,飞得比乌鸦高且快。
“是无人机。”李信戴AR眼镜,看清机身上有血鹰的青铜面具,机翼挂着小炸弹,“鸦卫的空中部队,果然用黑影当诱饵引我们暴露!”
莫离脸色更白:“我武脉被鸩毒压制,‘熵’剑范围缩了一半,挡不住炸弹。”她问小满,“能感知无人机轨迹吗?”
小满摇头,小脸惨白:“飞得太高……铁勺只听到机器声。”她捂住胸口咳嗽,“喘不上气……”
李信翻出最后一瓶氧气瓶给她戴上。必须转移,但周围开阔无藏身地。
“只能拼一把。”李信掏出赤霄真图,将“干将”古币按在中央凹槽,“莫离,帮我护法,我用文心之力造屏障!”
莫离点头,“熵”剑划圆弧,冰墙升起围住三人。她额头渗汗,维持冰墙消耗很大。
李信掌心血纹贴在图谱上,默念《滕王阁序》。文字亮起,金光在冰墙外形成透明屏障。
无人机逼近,炸弹引信闪红光。李信血纹发烫,旧伤剧痛。他咬紧牙吟诵,金色屏障渐厚。
“还有三十秒!”莫离喊,冰墙出现裂纹,“要投弹了!”
李信提高音量,将文心之力全灌注图谱:“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最后一字落下,金屏障暴涨,笼罩装甲车。无人机投下的炸弹落在屏障上,发出巨响却没炸开,只留白印,很快被金光修复。
“成功了!”小满欢呼。
李信头晕目眩,差点栽倒。莫离扶住他,见他嘴唇发紫,伤口肿起。
“你撑不住了。”莫离担忧,“必须解毒,不然血纹会被彻底污染。”
李信摇头:“无人机还在盘旋,等支援。血鹰的目标是归墟,藏钥窟是必经之路。”
莫离感受体内寒气:“最多十分钟,‘熵’剑会失效。”
“够了。”李信指地图红点,“离藏钥窟后门一公里,有天然防空洞。”
无人机突然俯冲,屏障剧烈摇晃,裂纹增多。
“快走!”李信背起小满,莫离紧随。身后屏障碎裂,爆炸声震得地面摇晃。
“趴下!”李信扑倒护着小满,莫离也趴下护住他后背。
冲击波带着气浪扫过,碎石铁锈打在背上生疼。爆炸声平息,空气弥漫硝烟味。
李信抬头,装甲车已成碎片,树木被拦腰炸断。天空无人机不见了。
“它们走了?”小满探出头。
李信摇头:“没走,在等我们进藏钥窟。”他想起黑影的话,“血鹰的目标是归墟,藏钥窟是必经之路。”
莫离站起身,拍掉灰尘:“不管他想什么,我们都得进去。你血纹还能撑住吗?”
李信握拳,血纹微弱回应,红光未灭。他咧嘴一笑:“只要能握古币,就撑得住。”
三人互相搀扶,朝藏钥窟后门走去。月光穿过断树,投下斑驳影子。李信握紧古币,能感觉到它微微发烫——那是与归墟遥遥呼应的温度。
藏钥窟的后门嵌在巨石后,若非小满的铁勺指向石缝微光,他们找不到。石门刻满符文,和古币纹路一致,只是多了扭曲痕迹,像是被强行篡改。
“是血鹰的手笔。”莫离抚过歪斜符文,“他把‘开’改成‘闭’,想困我们。需要文心之力矫正,你血纹还能调动吗?”
李信深吸一口气,将古币按在石门中央凹槽。掌心血纹发烫,红光顺着古币蔓延,流进扭曲的符文。像有无数针在扎掌心,他咬着牙默念《剑邑赋》,一字字矫正——“开”引正气,“闭”纳戾气。
符文扭曲消退,石门“咔嚓”轻响,缓缓打开。潮湿寒气扑面而来,带着霉味和一丝血腥味。
“里面有人。”小满抓紧李信衣角,铁勺转得飞快,“不止一个,有活的,还有死的。”
李信和莫离对视警惕。莫离握剑率先走入,李信背着小满跟上,石门在身后合上,隔绝月光。
通道漆黑,只有小满的铁勺发微光。地面湿漉漉,踩上去软绵绵,李信低头见是厚苔藓,缝隙嵌着碎指骨。
“这里死过不少人。”莫离声音空旷,“骨头氧化程度不同,有些几十年前,有些像刚留下的。”
李信的血纹发烫,带着强烈排斥感——是纯粹的血腥味,裹挟怨气。他想起雷焕手札:“藏钥窟深处有血池,古人为镇戾气所设,若干涸,戾气必外泄。”
“前面有光。”小满指通道尽头,铁勺亮了些,“还有水声。”
通道尽头是宽敞石室,中央有个池子,液体泛暗红,“咕嘟”冒泡,血腥味源于此。池边散落几具尸体,穿黑影同款衣服,露机械关节,也是739实验体。
石室另一端,黑袍人背对着他们,手持权杖,杖头宝石发紫光,照得血池液体泛诡异波纹。
“来了。”黑袍人转身,兜帽下露出半张疤痕脸,左眼是机械义眼,闪红光,“比预想早三分钟,739的残次品真没用。”
“血鹰。”李信认出他——十年前铸魂院叛徒,偷《文心秘要》,主导739实验,用活人炼傀儡。
血鹰的机械眼扫过古币,发出“滋滋”声:“干将古币……果然在你手里。雷焕那老东西,还是押注后人。”
“你篡改符文设陷阱,就是为了引我们来?”莫离剑指他,“归墟有什么?”
血鹰笑了,像机械摩擦:“归墟?那是你们的叫法。那里是‘新生’之地——把文心者的血纹融进戾气,能炼不死傀儡,到时候文脉界都得听我号令!”
他举权杖,杖头紫光暴涨。血池液体剧烈翻涌,从池底爬出几个身影——和黑影相似,却更完整,机械部件精密,伪剑泛浓紫雾。
“这些是739的合格品。”血鹰的机械眼红光闪烁,“用文心者残魂喂大的,喜食活人的血纹。今天,就让你们当‘开光’祭品!”
傀儡齐刷刷冲来。莫离挥剑迎上,冰墙挡住前排,却被紫雾腐蚀出小洞。
“剑雾更浓了!”莫离吃力道,“我武脉快压不住鸩毒了!”
李信护着小满,展开赤霄真图,血纹催动,文字亮金光形成屏障。傀儡撞在屏障上,发出闷响。
“撑不了多久!”李信冒汗,血纹刺痛加剧,“小满,找血池的机关,血鹰靠它供能!”
小满的铁勺飞快旋转,指血池边缘凸起:“那里有凹槽,和古币纹路对上了!”
李信刚想冲,被两个傀儡拦住。伪剑直刺胸口,逼得他后退,屏障晃了晃。
“想动血池?问过我吗!”血鹰举权杖砸来,紫光撞上屏障,裂开一道缝。
莫离突然转身,“熵”剑刺向自己左臂!鲜血滴在剑上,寒气暴涨,在傀儡群里炸开白雾——这是用精血催动的秘术,能暂压鸩毒,换更强力量。
“李信!去机关!”莫离声音颤抖,“我帮你挡着!”
白雾里传来嘶吼与碰撞声,李信眼眶一热,抱起小满冲向血池。凸起果然和古币严丝合缝,只是沾着黑色粘液。
“用你的血纹烧!”莫离在雾里喊,“粘液是戾气所化,怕文心红光!”
李信将流血的掌心按在凸起上,红光涌出,粘液“滋滋”冒烟,很快烧尽。他将古币嵌进凹槽,用力一拧!
血池剧烈震动,傀儡动作迟缓。血鹰的权杖紫光骤暗,他惊恐看向血池:“不!我的心血!”
莫离趁机挥剑,将剩余傀儡腰斩。白雾散去,她脸色惨白,左臂伤口流血,却死死盯着血鹰。
血鹰抓傀儡挡身前,冲向另一侧暗门:“你们赢不了!归墟戾气已松动,不久后世界都是我的!”
“想跑?”李信拔起古币,红光注入图谱,文字化作金箭射向血鹰后背。
金箭穿透傀儡,扎进血鹰的机械义眼。他惨叫扑倒,机械眼冒烟,却爬进暗门,留下嘶吼:“我在归墟等你们——!”
暗门关上,石室安静下来。血池液体仍在翻涌,只是颜色淡了些,紫雾也散了。
莫离再也撑不住,踉跄着靠在石壁上,左臂的伤口已经发黑。李信冲过去,掏出最后一支解毒剂注射进她手臂,又用布条紧紧缠住伤口。
“别担心……死不了。”莫离虚弱地笑了笑,指尖擦过剑鞘,“至少暂时拦住他了。”
小满的铁勺滚到血池边,勺柄颤巍巍指向暗门,声音带着哭腔:“里面好黑……好多怨气在哭,比血池里的还多。”
李信看向那扇紧闭的暗门,门楣上刻着“归墟”二字,笔迹扭曲如蛇,和石门上被篡改的符文如出一辙。他握紧怀里的古币,掌心血纹烫得厉害,这次却不是排斥,而是一种滚烫的坚定。
“他跑不掉的。”李信的声音很轻,却像钉子钉在地上,“归墟也好,刀山火海也罢,欠了债,总得还。”
莫离看着他眼里的光,慢慢直起身,擦掉嘴角的血迹:“那还等什么?”她举起“熵”剑,剑上的寒气虽弱,却依旧锋利如霜,“去归墟。”
小满把铁勺塞进李信手里,自己捡起地上一根断裂的傀儡指骨当武器,小脸上满是倔强:“我也去,铁勺说里面有能治好你们的东西。”
李信看着身边的两人,突然笑了。掌心的血纹还在疼,莫离的脸色还泛着病白,前路黑漆漆的看不见头,但不知怎的,心里却踏实得很。
他伸手推开那扇刻着“归墟”的暗门,一股更浓的寒气涌出来,混着陈旧的墨香与新鲜的泥土气,竟有种奇异的安宁。
“走吧。”李信率先迈了进去,“看看这归墟,到底藏着什么。”
莫离和小满紧随其后,暗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将血池的腥气彻底隔绝。通道里依旧漆黑,但李信掌心血纹的红光亮得像盏灯,在黑暗里拉出一道长长的光轨,一直往前,望不到尽头。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透出暖黄的光,像谁家灶膛里的火。小满的铁勺突然不抖了,勺柄稳稳指向光源:“是活人的气息,很干净。”
转过拐角,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个天然溶洞,洞顶垂着长短不一的石钟乳,水珠“滴答”坠落,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水洼。溶洞中央燃着堆火,火边坐着个穿粗布麻衣的老人,正低头用树枝拨弄柴火。
“有人?”莫离握紧剑,声音压得极低。这地方偏僻得不像人间,怎么会有老人在此生火?
老人像是没听见,依旧拨弄着柴火,火堆“噼啪”爆出火星,照亮他沟壑纵横的脸。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慢悠悠抬起来看向他们。
“来了。”老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沙哑却温和,“比我算的晚了半个时辰,看来血鹰那小子,确实绊了你们不少事。”
李信心里一惊:“您认识我们?还知道血鹰?”
老人笑了,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我守在这儿,就是等你们来的。”他指了指身边的石头,“坐吧,火快灭了,添点柴。”
李信犹豫了一下,见老人身上没有戾气,血纹也没发烫,便拉着小满坐下。莫离仍保持警惕,站在他身后。
老人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干树枝,慢悠悠往火堆里添:“我是守墟人,这归墟的门,从我爷爷那辈就开始守了。”
“守墟人?”李信想起雷焕手札里的记载,“说是归墟的守门人,世代相传,防止戾气外泄。”
“算你还知道点。”老人点点头,“不过现在不用守了,门早被血鹰凿了个洞,戾气漏了不少,不然你们也进不来。”他瞥了眼莫离的左臂,“丫头,毒不轻啊,再拖会儿,武脉就废了。”
莫离一愣:“您能解鸩毒?”
“解不了。”老人摆手,指向溶洞深处,“但洞里有能压毒的东西。看见那汪水了吗?是归墟的本源水,戾气见了它退避三舍,鸩毒本就是戾气养出来的,泡一泡就好。”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溶洞尽头果然有片水潭,水面平静如镜,泛着淡淡的白光,和小满铁勺的光很像。
“那您为什么不早说?”小满急道,拉着莫离就往水潭跑。
老人却拦住她们:“急什么?水里有东西,得先打个招呼。”他掏出个小陶罐,倒出三枚铜钱往水面一撒。铜钱落水没沉,反而转了个圈,排出奇怪的阵型。
“好了,进去吧。”老人挥挥手,“泡一盏茶的功夫就行,别太久,本源水性子烈,普通人受不住。”
莫离看了李信一眼,见他点头,便跟着小满走向水潭。刚踏进水里,她就“嘶”了一声——水是温的,却带着股强劲的力道顺着伤口往身体里钻,像无数细针在清理血管里的毒素,疼得额头冒汗,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李信收回目光,看向老人:“您等我们来,是为了什么?”
老人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块磨损的玉佩,上面刻着个“焕”字:“这是你祖上雷焕的东西,当年他托我爷爷保管,说有天会有个带血纹的小子来取。”
李信接过玉佩,触手温润,血纹突然发烫,玉佩上竟亮起和赤霄真图一样的纹路,只是更简单,像个简化的阵图。
“这是……归墟的阵眼图?”李信惊道,“雷焕先祖来过归墟?”
“何止来过。”老人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当年就是他发现归墟戾气快压不住了,设了这阵眼,用文心之力镇着。可惜传到我这辈,文心早断了,镇不住多久,才被血鹰钻了空子。”
他看向李信:“那小子想把戾气引出去,用文心者的血纹当引子,炼不死傀儡。他以为自己聪明,却不知道归墟的戾气哪是那么好引的?到时候戾气反噬,他第一个完蛋。”
“那我们该怎么办?”李信握紧玉佩,“把阵眼补好?”
“补不上了。”老人摇头,“阵眼早被血鹰用机械臂挖得稀碎,现在只能靠本源水暂时压着。要想彻底解决,得去戾气的源头——归墟深处的‘无心殿’,把那里的戾气核心毁了。”
“无心殿?”
“就是戾气最浓的地方。”老人指了指水潭另一边的通道,“从那儿走,穿过三道石门就到了。血鹰肯定在那儿,他以为能控制核心,简直是做梦。”
这时,莫离和小满从水里出来了。莫离的脸色好了不少,左臂的伤口不黑了,只是还泛着红。小满的铁勺亮得更厉害了,勺柄直指老人说的通道。
“水里有声音。”小满跑到李信身边,小声道,“说核心在哭,求我们救救它。”
老人笑了:“听见了吧?连本源水都在求你们。”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我老了,走不动了,后面的路得靠你们自己。”他递过个布包,“里面是归墟的地图,还有我爷爷留下的火折子,无心殿里黑,用得上。”
李信接过布包,沉甸甸的。刚想说什么,老人却摆了摆手:“别谢,都是该做的。记住,到了无心殿,别被戾气迷了眼,你们的血纹、武脉、寻脉,都是对付它的利器,尤其是……”他看了眼小满的铁勺,“纯粹的本心,最是戾气怕的。”
说完,老人转身往溶洞另一边走去,步伐慢悠悠的,很快消失在石钟乳后面,只留下一句飘来的话:“火灭了记得添柴,别冻着。”
李信打开布包,里面果然有张泛黄的地图,三道石门的位置标得清楚,旁边有行小字:“门有锁,心为钥。”
“心为钥?”莫离凑过来看,“是说要用文心、武心、寻心来开门?”
小满的铁勺在地图上敲了敲第三道石门的位置:“这里的字在动,写着‘三人同心,其利断金’。”
李信收起地图,看向溶洞深处的通道。那里黑漆漆的,却隐约有股吸力在召唤他们。他握紧玉佩和古币,看了看身边的两人——莫离的“熵”剑闪着寒光,小满的铁勺亮得像小灯笼,两人眼里都没有惧色。
“走吧。”李信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去无心殿。”
三人顺着通道往里走,越往深处,空气越发冰冷,耳边开始响起细碎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耳边呢喃。小满紧紧攥着铁勺,勺柄的光芒忽明忽暗:“它们在说……让我们回去……”
莫离抬手按住剑柄,剑气在周身萦绕,将那些低语隔绝在外:“别听,是戾气在作祟。”
李信掌心的血纹亮起红光,勉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对照着地图辨认方向:“第一道石门快到了,地图上说,这扇门要靠武脉的锐气才能劈开。”
话音刚落,前方果然出现一道厚重的石门,门上刻满扭曲的符文,正随着低语微微蠕动。莫离上前一步,“熵”剑嗡鸣作响,寒气凝聚于剑尖:“看我的。”
她足尖一点,身形如箭般掠出,长剑带着凛冽锋芒劈向石门,“当”的一声脆响,符文瞬间溃散,石门应声裂开一道缝隙。
“成了!”小满欢呼一声,凑过去想推开门,却被一股戾气弹开,踉跄着后退几步。
“小心!”李信扶住她,发现门缝里渗出黑色的雾气,腥臭难闻。莫离挥剑横扫,雾气被剑气打散,石门彻底洞开,露出后面更深的通道,尽头隐约可见第二道石门的轮廓。
第二道石门比第一道更显诡异,门上没有符文,而是布满细密的孔洞,像是被虫蚁蛀过。李信想起地图上的标注,看向小满:“这扇门要靠寻脉的感知,找到孔洞里的灵气节点。”
小满立刻举起铁勺,闭眼凝神,勺柄轻轻颤动,指向石门左侧一处不起眼的孔洞:“是这里!”
李信按她说的位置伸手一推,那处孔洞突然亮起微光,紧接着,所有孔洞都依次亮起,如同一串引路的星子,石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一条铺满碎石的窄路,碎石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快走,别停留。”莫离警惕地扫视四周,拉着小满快步穿过石门。
第三道石门最为宏伟,门楣上刻着“无心”二字,字体苍劲却透着一股死寂。李信看着那两个字,只觉得心头一沉,血纹突然灼热起来:“最后一道门,要靠文心之力……”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念起《正气歌》,声音穿透阴霾,在通道里回荡。随着诗句落下,“无心”二字开始扭曲,门上的戾气如潮水般退去,石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的无心殿。
殿内空旷无比,中央悬浮着一团漆黑的戾气核心,周围缠绕着无数怨魂虚影。血鹰正站在核心下方,浑身被黑气包裹,见他们进来,猛地转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红光:“来得正好!等你们很久了!”
“血鹰,收手吧,你控制不了这戾气!”李信喊道,血纹的光芒越来越亮。
“控制?我已经和它融为一体了!”血鹰狂笑起来,黑气顺着他的手臂涌入核心,核心瞬间膨胀,怨魂虚影变得狂暴,朝三人扑来。
“小满,稳住寻脉!莫离,护住两侧!”李信大喊着冲上前,掌心血纹的红光直射核心,“以文心为引,破!”
莫离挥剑护住左右,剑气纵横,将怨魂一一斩碎;小满的铁勺光芒大盛,死死锁定核心的薄弱点;李信的血纹红光与核心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黑气与红光激烈对冲,整个大殿都在摇晃。
“啊——!”血鹰被红光反噬,惨叫着后退,身上的黑气迅速消散,露出原本的模样,竟与李信有几分相似。
李信一怔,趁他分神之际,凝聚全身文心之力,红光如箭般射向核心,黑气瞬间溃散,怨魂虚影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
血鹰瘫倒在地,看着消散的核心,眼中最后一丝疯狂褪去,露出茫然:“我……做错了吗?”
李信走上前,摇摇头:“错了,但不算太晚。”
大殿的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顶部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温暖而明亮。小满的铁勺恢复了平静,莫离收起长剑,看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出口,轻轻舒了口气。
血鹰被随后赶来的守墟人带走,据说会在归墟深处闭门思过。李信三人沿着来路返回,通道里的低语早已消失,只剩下清脆的脚步声。
走出溶洞时,外面已是晴空万里,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小满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莫离跟在李信身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李信看着两人的背影,掌心的血纹微微发烫,却不再是刺痛,而是一种温暖的悸动。他知道,这场关于归墟的风波,终于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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