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刚站稳,脚下地面突然震颤,似有庞然大物翻身。他低头,只见焦黑石基上的《铸魂录》残文闪烁不定,似在发送诡异信号。
不是物理震动,而是铭文本身在跳动——那些篆体偏旁自行拆解、重组,拼出从未见过的符号,明灭如呼吸,仿佛被某种意志远程唤醒。
“不对劲。”他猛地把书往怀里一收,右手本能贴向炉壁,“这铭文……在发信号。”
莫离没答话,但已侧身挡在他左侧,剑尖轻点,一道银弧骤然绽开,精准截住前方熔渣堆中悄然逼近的阴影。她那只闭着的左眼忽然抽搐,紫金光芒从眼皮底下渗出,宛如地底烈火将燃未燃。
下一秒,动静来了。
不是来自前方,而是四面八方。
崩塌的洞窟深处,散落各处的断戈、折戟、锈剑、碎甲,全动了。
金属摩擦声连成一片,像一场迟来千年的点兵仪式。每一具倒伏的剑傀缓缓抬头,眼眶里浮起两团猩红光点,如同炭火复燃。
“妈呀,这哪是守陵的,分明是兵马俑加强版,要逆天啊!” 李信低骂一句,下意识后退半步。
“废话少说,速战速决!” 莫离声音绷得极紧,“它们醒了,而且不是随机激活——是同步响应。”
她说对了。百具剑傀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转向两人所在位置,肩部、腕部、膝关节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哒声。有些早已断裂的躯干竟自动拼接,碎铁如磁石相吸,重新塑形。
李信迅速翻开《古文观止》,血纹触纸瞬间发热。他将掌心压在地上,试图读取地脉信息。可刚一接触,一股反向电流猛地窜上手臂,整条右臂顿时发麻。
“糟了!”他甩手收回,“地脉被篡改了!‘归墟图谱’的镇封指令全反了,现在它在广播唤醒程序!”
“所以它们认的是新主人?”莫离冷笑,“还真是养虎为患。”
话音未落,最近的一具剑傀猛然跃起,手中断剑化作流光直刺而来。莫离横剑格挡,银芒炸开,却只在对方金属表面激起一圈涟漪,仿佛砍中水面。
“什么情况?!”她后撤半步,手腕一沉,“我的剑气穿不进去!”
“不是物理实体了。”李信盯着那傀儡退后的轨迹,“它们已经被‘伪史之力’重构,现在的状态介于虚实之间——你打的是历史错位后的投影。”
“那就是说,常规手段没用?”
“准确地说,”李信咬牙,“咱们成了考试押题党,结果发现今年考纲全改了。”
又一波剑傀冲来,这次是三联击。莫离低喝一声,双足蹬地腾空而起,试心剑自上劈下,武脉银光凝成锥形冲击波。可就在即将命中时,三具傀儡同时模糊了一瞬,她的剑锋擦着空气掠过,落地时踉跄了一下。
“躲过去了?”她皱眉。
“不是躲。”李信脸色变了,“是它们根本不在同一个时间线上。你看它们的步伐——每一步都比现实快半拍。”
果然,那些剑傀移动时总带着轻微残影,攻击节奏也错开常理,像是提前预判了未来五秒的动作。
“这不讲武德。”李信喃喃道,“这是开卷考试不让翻书。”
“那你倒是想想办法!”莫离喘了口气,额角沁出汗珠,“我这眼睛撑不了太久,再这么耗下去,怕是要爆。”
她没说谎。左眼闭合处的紫金光越来越不稳定,像电压不稳的灯管,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周围的剑傀反应就越发活跃,仿佛她的觉醒本身就是启动密码。
李信脑子飞转。他再次翻开书页,这次没急着触地,而是盯着《滕王阁序》第一行字看。文心光点照常浮现,但在空中只停留片刻便自行熄灭。
“不行……这里的规则压制太强,连真史共鸣都被干扰。”他抬头环视四周,“除非能找到原始数据源,否则连召唤残影都做不到。”
“原始数据源?”莫离一边格挡逼近的爪击一边回嘴,“你是想找服务器机房吗?”
“差不多。”李信突然一顿,“等等,你说对了。”
他猛地看向铸剑炉残基中央那个凹陷——那是当初赤霄最后淬火的位置,也是整个遗址的能量核心。如果地脉铭文已被污染,那源头一定在那里。
地脉被篡改,规则全变,可若不找到源头,连召唤残影都做不到。难道真要在这儿等死?不,冲向炉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掩护我十秒!”他把书塞进背包,拔腿就往高台冲。
“你疯了?!”莫离一脚踹飞一只扑来的剑傀,反手掷出短剑钉住另一具的关节,“你现在过去就是送菜!”
“我知道!”李信回头吼了一句,“但咱俩总不能在这儿演《重生之我在古代当靶子》吧!”
他说完不再犹豫,一个滑步钻过两具傀儡夹击,滚到炉心凹槽边缘。右手刚要按下,地面骤然裂开数道缝隙,七八根铁臂破土而出,呈牢笼状锁向他的四肢。
危急关头,他猛拍背包,《古文观止》自动弹出半截。他顺势一抓,高举书本大喝:“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金光乍现,虚幻长剑凌空斩落,将几根铁臂齐根切断。可这一击耗力极大,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与此同时,莫离也被逼至角落。她单手持剑,另一只手按着左眼,指缝间渗出血丝。武脉输出已达极限,银光变得稀薄,几乎无法形成有效屏障。
“不能再硬扛了。”她咬牙,忽然将试心剑插进地面,双手结印于胸前,“祖师传法,九锻归元——封脉引灵!”
刹那间,她整个人气息内敛,武脉不再外放,反而倒灌回体内。下一息,一道环形冲击波自她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剑傀动作集体停滞一秒。
就是这一秒,李信抓住机会,终于将右手按在炉心。
轰!
大量信息涌入脑海。不是画面,而是文字洪流——无数段被篡改的《铸魂录》铭文如病毒般疯狂滚动,其中夹杂着一段陌生口令代码,结尾赫然是“执行者:玄冥堂·血鹰”。
李信右手按在炉心,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幅画面:莫离祖先站在一座巨大门前,门上刻着与血鹰芯片相同的星轨纹路。那扇门悬浮于虚空之中,门缝间溢出扭曲的光影,仿佛吞噬时间本身。
“果然是远程操控!”他猛然睁眼,“这些剑傀不是自主行动,是被人用‘乱纪之门’的能量当提线木偶使!”
“那还不赶紧切断信号?”莫离声音沙哑。
“问题就在这儿。”李信苦笑,“信号源不在外面,在我们脚下。整个地脉现在就是他的遥控器。”
仿佛回应他的话,远处高台上,半张青铜鬼面缓缓浮现于阴影之中。血鹰站在祭坛边缘,左手握着一块微型遥控器,表面跳动着与李信掌心血纹相似的星轨纹路。
他轻轻按下按钮。
刹那间,所有剑傀双眼红光暴涨,齐齐发出一声金属嘶鸣。紧接着,它们不再分散进攻,而是迅速列阵,围成内外三圈,将两人死死困在中心高台。
李信边抵挡边观察,发现剑傀每次攻击都与他手中书页翻动间隔三秒,似被某种力量操控,而这力量,或许就藏在书中某个秘密里。
“第一阶段完成。”血鹰低声说道,声音顺着岩壁传来,带着电子混响,“让守护者,被自己守护的东西撕碎——这才叫真正的历史修正。”
李信背靠炉壁,喘着粗气。书还在手里,但他知道,念再多古文也没用。这些剑傀已经脱离真实法则,物理攻击无效,文心共鸣受阻,连逃跑路线都被封锁。
莫离一步步退到他身后,两人背靠背站立。她的呼吸很重,剑柄上的裂纹又扩大了一分。
“现在怎么办?”她问。
李信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红眼,忽然笑了:“你说,要是我现在掏出手机直播,标题写‘震惊!我在地下三千米遭遇AI叛乱’,有没有流量?”
“等你能活着发视频再说。”莫离冷冷回了一句,却也没忍住嘴角一抽。
就在这时,她插在地上的试心剑突然嗡鸣起来,剑身裂纹中泛起一丝微弱紫光,映在李信脸上。
他瞳孔一缩。
记忆深处闪过一个画面——不是干将,也不是莫邪投炉,而是更早之前,某个模糊的场景:一位女子坐在炉边,手中抱着一把琴,指尖轻拨,炉火随之起伏……
那不是战斗,是调律。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头顶岩层轰然剥落一大块,砸在地上炸起烟尘。尘雾弥漫中,上百具剑傀同时抬起右臂,掌心朝内,凝聚出一团旋转的黑色能量球,正对二人胸口。
莫离握紧了剑。
李信翻开了书。
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映在扭曲的地脉铭文上,像两道不肯熄灭的火苗。
非地震之震,乃地底巨物翻身之闷响,似远古巨兽苏醒前的低吟。
书页翻动间,李信忽然察觉异样——一张泛黄纸片从《古文观止》夹层中悄然飘出,轻落在他脚边。
他低头一看,心头剧震。
纸上墨迹斑驳,写着一行小字:
“当双脉共鸣,门将开启,而开启者,必为历史所弃。”
他猛地抬头,望向莫离。她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左眼紫金光芒剧烈跳动,几乎要破睑而出。
远处,血鹰站在祭坛之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游戏才刚刚开始,你们以为切断信号就能阻止我?”
他的手指再次落下,按在遥控器最后一个红色按键上。
霎时间,整个洞窟的地脉铭文由黑转赤,如同血管充血。剑傀群眼中的红光暴涨十倍,能量球开始压缩,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李信攥紧了书,脑中电光石火:那句箴言、莫离血脉的异动、剑傀与书页翻动的节奏关联、还有那名抚琴女子的记忆碎片……
一切线索如蛛网交织,指向一个可能——
他们不是在对抗一场入侵,而是在参与一场早已设定好的仪式。
而这场仪式的核心,正是他与莫离。
“你还记得多少?”李信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什么?”莫离喘息未定。
“关于你家族的事。尤其是……那位曾以琴声控炉的先祖。”
莫离眼神一滞,随即皱眉:“你怎么知道这事?那是族中秘传,连长老都不轻易提及。”
“因为我也看到了。”李信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刚才碰炉心的时候,我看见她站在门前,而门上的纹路,和血鹰手里的芯片一模一样。”
莫离瞳孔骤缩。
“你是说……我们从一开始就被设计了?”
“不止是设计。”李信深吸一口气,“我们是钥匙。他是想借我们的血脉共鸣,真正打开‘乱纪之门’。”
话音未落,试心剑再度嗡鸣,这一次,竟是主动从地面拔起,悬浮半空。剑身裂纹中流淌出淡紫色光流,竟与李信掌心血纹隐隐呼应。
双脉共鸣——开始了。
地面轰然龟裂,一道螺旋状光痕自炉心蔓延而出,直通天顶。那些原本整齐划一的剑傀忽然出现混乱,有的停步,有的转身,甚至有几具开始互相攻击。
“他在失控!”李信大喊,“血鹰只能控制被篡改的地脉,但现在有另一种力量介入——是我们触发的原初法则!”
莫离咬牙,伸手握住试心剑。刹那间,紫金光芒自她左眼喷涌而出,不再是被动泄露,而是主动释放。
她闭着眼,却仿佛能看清一切。
“我看见了……”她低语,“那扇门背后,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去。只有无数个平行的历史在坍塌、重组、湮灭。他在用剑傀做实验,测试哪个版本的历史更适合他掌控。”
“所以他不怕我们反抗?”李信冷笑,“因为他早就准备好了备选方案。”
“那就让他看看,”莫离睁开眼,紫焰如潮,“谁才是真正的历史执笔人。”
她猛然挥剑,剑锋划过虚空,竟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燃烧的文字轨迹——
“文以载道,剑以承命。”
与此同时,李信翻开《古文观止》最后一页,那一行从未显现过的朱砂批注终于浮现:
“若逢伪史乱纲,当启双脉归真;以文心为引,以武魄为刃,斩断篡改之链。”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
李信将手掌覆于书页,莫离将剑尖轻点其上。
刹那间,文心金光与武脉银光交融升腾,化作一道螺旋光柱冲天而起。沿途所经之地,地脉铭文逐一还原,恢复成最初的《铸魂录》正统符文。
剑傀群发出刺耳哀鸣,身躯寸寸崩解,化作铁屑洒落。
高台上,血鹰猛地瞪大双眼:“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们不该能启动‘归真协议’!”
他疯狂拍打遥控器,却发现信号完全中断。那枚星轨芯片开始发烫、冒烟,最终炸裂成灰。
“你以为你是操纵者?”李信仰头怒吼,“可你忘了——真正的历史,从来不属于篡改者!”
光柱持续十息,终归平静。
洞窟恢复死寂,只剩余温未散的焦痕与满地残铁。
莫离单膝跪地,左眼闭合,紫金光芒彻底隐去。试心剑插在身旁,剑身裂纹更深,几乎要断。
李信瘫坐在地,书页焦黑一片,唯有最后一行字仍在微光中闪烁。
“当双脉共鸣,门将开启,而开启者,必为历史所弃。”
他望着那行字,久久不语。
良久,他轻声问:“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已经被历史抛弃了?”
莫离缓缓起身,拔起剑,淡淡道:“只要还能站着,就不算输。”
远处,岩壁阴影中,一块碎裂的青铜面具静静躺在地上,面具眼窝深处,一点红光仍未熄灭。
微弱,却顽固。
如同蛰伏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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