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筏在墨黑色的浪峰与谷底间疯狂地抛掷,每一次下落都像要坠入无底深渊,每一次上涌又仿佛要被直接抛上云端。冰冷的雨水和海浪不断灌进来,筏底的积水很快漫过脚踝,刺骨的寒意透过湿透的衣物,直往骨髓里钻。王胖子趴在筏边,吐得只剩酸水,脸色青白交加,连呻吟的力气都快没了。苏晚晴紧紧挨着林凡,两人背靠背,用体温互相提供着微不足道的暖意,警惕的目光却须臾不离对面的阿海和他的两个船员。
阿海在短暂的惊疑之后,目光又重新落回到林凡护着的背包上。那眼神在黑暗和偶尔划破天际的惨白电光中,显得格外幽深。他脸上的疤痕随着他咀嚼(或许是在咬牙)的动作微微抽动。
“林老板,”阿海的声音在海浪的咆哮和风雨的嘶吼中显得有些飘忽,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船,是我的命根子,为了送你们,折在这儿了。李老板付的那点钱,不够赔。你包里那东西,不管是什么,现在,它是我的了。”
他说得直白,连最后一丝伪装都撕去了。在这远离陆地、生死一线的怒海孤筏上,所谓的“道上规矩”和“李老板的人情”都显得苍白无力,只剩下最原始的实力法则和对生存资源的争夺。
林凡感到苏晚晴的身体瞬间绷紧,他反手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静。他自己的心跳也很快,但思维却异常清晰。硬拼,在对方三个人(虽然其中一个看起来状态也不佳)且可能藏有武器(船员A腰间那个鼓囊囊的东西)的情况下,几乎没有胜算。必须智取,或者拖延。
“海哥,”林凡开口,声音努力保持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疲惫和无奈,“船没了,大家都不想。包里的东西,对你来说可能一文不值,只是一些……要命的麻烦。你拿了,不但换不了钱,还可能惹上比‘仓库’更狠的角色。何必呢?”
“少他妈唬我!”阿海啐了一口,咸涩的海水还是雨水混在一起,“老子在海面上跑了二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值钱不值钱,老子看了再说!”他朝船员A使了个眼色。
船员A立刻往前倾身,一只手伸向腰间,另一只手则向林凡的背包抓来。船员b也挪动身体,挡住了林凡可能闪避的空间。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船员A的手即将碰到背包的刹那——
“等等!”苏晚晴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她从身后拿出了那支强光战术手电,没有打开,只是握在手中,冷静地看着阿海,“海哥,你想要钱,或者值钱的东西,对吗?”
阿海眯起眼睛,看向这个一路上话不多、看起来文弱的女人:“怎么,苏小姐有更好的提议?”
“有。”苏晚晴点头,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李老板的尾款,我们身上还有一些现金。除此之外,我耳朵上这对钻石耳钉,是tiffany的经典款,铂金镶嵌,每颗主钻超过一克拉。我脖子上的项链,卡地亚的Love系列,满钻。还有我手上这块表,百达翡丽的入门款,虽然不顶级,但二手市场也值不少钱。”她一样样说着,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这些,加上我们剩下的所有现金,换我们平安到达最近的陆地,并且,不动那个背包。够不够赔你的船?”
阿海和两个船员都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苏晚晴会来这一手,而且如此干脆。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苏晚晴身上那些被海水浸泡、但在偶尔闪电光下依旧折射出细微璀璨光芒的首饰上。常年跑海的人,或许不识具体品牌,但对“值钱”的东西有种本能的嗅觉。
【系统2.03:目标‘阿海’心率出现波动,瞳孔缩放,呈现明显的评估与权衡状态。贪婪指数仍高,但攻击性暂时下降。船员A、b注意力被分散。建议:趁此机会巩固谈判,或寻找其他突破口。另,根据本系统对奢侈品市场的粗略扫描(基于宿主记忆碎片及公开数据),苏晚晴所述物品价值总和,确实可能超过那艘老旧快艇的残值——前提是这些首饰是真货且能在黑市顺利出手,以及……宿主你们能活着上岸。】
林凡也惊讶地看了苏晚晴一眼。他知道苏晚晴家境优渥,但没想到她在这种时候能如此果断地拿出几乎全部贴身财物来谈判。这不仅仅是急智,更是一种魄力。
阿海眼神闪烁,显然在快速盘算。现金加这些首饰,价值确实不菲,而且变现相对容易,风险也小。而那个背包里的东西,未知,而且可能真如林凡所说,是烫手山芋。他跑海是为了求财,不是为了玩命(至少不是在明显劣势下玩命)。
就在阿海似乎有些意动,即将开口时——
“轰隆!!!”
一声比之前所有雷声都要沉闷、却更加撼人心魄的巨响,从远处传来!那不是雷声,更像是……爆炸!
所有人都骇然转头望去。
只见在东南方向,大约一两公里外的海面上,一团橘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即使在暴雨和黑暗中也清晰可见!火光映照下,隐约能看到一艘船的轮廓,正在剧烈燃烧,并且明显在下沉!火光周围的海水都被映成了不祥的血红色。
是那艘“鲨鱼”追击艇?还是……别的船?
紧接着,燃烧的船只附近,响起了更加密集、更加急促的枪声!甚至夹杂着零星的、更沉重的爆响(可能是爆炸物或大口径武器)。火光闪烁中,似乎有更小的、快艇般的影子在快速穿梭、交火!
第三方!真的有第三方势力介入!而且,他们之间发生了激烈的武装冲突!
“妈的……打起来了……”船员b喃喃道,声音带着恐惧。
阿海也彻底变了脸色。如果只是“仓库”的追击,他或许还敢铤而走险。但现在,这片海域显然成了多方势力角力的战场,水浑得超乎想象。继续留在这里,哪怕待在救生筏上,也随时可能被流弹击中,或者被交战方顺手“清理”掉。
生存的本能瞬间压倒了贪婪。
“快!划桨!离开这里!往西北方向划!”阿海嘶吼道,也顾不上林凡的背包和苏晚晴的首饰了,抓起救生筏里简陋的船桨,拼命朝着远离火光和枪声的方向划去。
船员A和b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拿起桨,跟着猛划。
林凡和苏晚晴对视一眼,也迅速抓起剩下的桨,加入划水的行列。王胖子挣扎着爬起来,趴在筏边,用虚弱的手臂帮忙划水。
求生的欲望让六个人暂时摒弃了嫌隙,同心协力,操控着这脆弱的救生筏,在狂风巨浪和远处燃烧的船影、闪烁的枪火映照下,朝着未知的、但至少是远离 immediate danger(眼前危险)的方向,拼尽全力划去。
海浪依旧狂暴,雨水冰冷刺骨。救生筏在波峰浪谷间艰难前行,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
划了不知多久,身后的火光和枪声渐渐被雨幕和距离吞噬,只剩下微弱的闪光和几乎听不见的闷响。但每个人都不敢有丝毫松懈,手臂机械地划动,肺部火辣辣地疼。
直到天际开始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的灰光,雨势似乎也小了一些,风浪虽然依旧很大,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毁天灭地。精疲力竭的六个人,终于勉强将救生筏控制在了一片相对不那么狂暴的海域,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区域。
所有人都瘫倒在筏子里,剧烈喘息,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阿海瘫在另一边,望着依旧阴沉的天空和起伏的海面,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他的两个船员也是目光呆滞,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弥漫开来。
林凡靠在筏边,看着远处海天相接处那抹越来越亮的灰白色,又看了看身边疲惫不堪但依旧紧握着桨的苏晚晴,还有昏睡过去的王胖子。
他们暂时安全了,至少从刚才那场混战中逃脱了。
但接下来呢?救生筏的物资极其有限,淡水、食物都撑不了多久。他们漂到了哪里?距离陆地还有多远?那场海上的混战,结果如何?获胜的一方,会不会继续搜寻他们?
还有……身边这三位“同伴”,在暂时脱离死亡威胁后,那被压抑下去的贪婪,会不会再次抬头?
黎明的微光,并未驱散所有的黑暗和不确定性。
林凡摸了摸胸前背包,硬盘还在。他看了一眼筏子角落里,那几根随着海浪晃动、散发着微弱绿色荧光的荧光棒。
在这苍茫无际的大海上,这救生筏上的脆弱平衡,能维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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