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棚屋中,一个女人突然尖叫:“他吐血了!”
宫本雪斋没有回头。他站在药房外的木柱旁,左手按着肩头旧伤,呼吸有些急。那声尖叫像刀子划过耳膜,但他不能乱。三日之内十七人病情加重,药柜里混入草乌,账本夹层浮出南部家私印——这些事都指向同一个结果:有人要在城内制造混乱。
他转头对身边亲兵说:“传令下去,征用西市所有青竹,限两个时辰内运至北坪。”
亲兵愣了一下。“大人,要建围栏?”
“不是围栏,是隔离区。”雪斋声音低,但清楚,“发热者集中看管,不许进出。再发高烧的,直接抬进竹墙内。”
亲兵应声而去。雪斋走进药房,从柜底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粒黑色药丸。这是他在甲贺学过的“三痹散”改良方,能让人血脉凝滞,痛如针扎,三个时辰内不用解药就会全身僵硬。他没打算轻易用它,但现在看来,得有人开口。
半个时辰后,第一车青竹运到北坪。工匠们开始截竹立桩,民夫抡起斧头劈开竹节准备削尖做桩。忽然一声惊叫,一名年轻民夫跳开几步,手背被咬出两个血孔,脸色迅速发紫,倒在地上抽搐。
雪斋快步上前。他蹲下查看伤口,又捡起那截断开的竹节。竹节内部封着一层薄蜡,轻轻敲碎后,一条墨绿色蝮蛇蜷缩在内,尚未完全苏醒。
他立刻下令:“封锁现场!所有人停下动作,原地待命!”
工匠和民夫面面相觑。雪斋亲自检查剩下的竹材,翻到第三捆时,又发现两根竹节被蜡封住,各藏一条休眠毒蛇。这些蛇经过低温处理,短时间内不会活动,一旦温度升高就会苏醒咬人。
这不是意外。这是故意放进来的杀器。
他站起身,扫视人群。“这批竹子从哪来?”
一名铁匠模样的男人走出来说话:“是我铺子后院的柴堆调出来的。前天官府征用建材,我让徒弟送去南仓登记。”
雪斋盯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野次郎,城里打铁为生。”
“你知不知道竹子里有毒蛇?”
“绝无此事!”小野次郎摇头,“我亲手挑的料,都是干透的老竹,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周围百姓开始议论。有人喊:“是不是官府自己搞错了?”还有人说:“这墙还没建好就伤人,还怎么信你们?”
雪斋没理会吵闹。他让人把三根带蛇的竹节摆在高台上,当众剖开蜡封,放出毒蛇投入火盆烧死。焦臭味弥漫开来,人群安静了些。
“这些竹子出自你的铺子。”雪斋看着小野次郎,“签收文书还在南仓存档。你说不知情?”
小野次郎脸色发白。“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是别人换过的……”
雪斋从怀里取出一颗黑色药丸,放在掌心摊开。“这是‘三痹散’加量版。服下后,血管会慢慢收紧,像千万根针在扎。三个时辰不解,四肢僵硬,活不过天亮。”
他走近一步,把药丸递到小野次郎嘴边。“说出谁让你送这批竹子的,我给你解药。”
人群鸦雀无声。小野次郎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
“我……我只是照吩咐办事……有个蒙面人半夜来找我,给了我五贯钱,让我把这几根特别处理过的竹子混进征用材料里……他说只要做完这事,以后修兵器优先找我……”
“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戴斗笠……声音压得很低……只提到……提到南部家祠堂……”
话音未落,小野次郎突然惨叫一声,抱住手臂跪倒在地。他的脸扭曲起来,冷汗直流,手指痉挛地抓着地面。
雪斋收回药丸,对亲兵说:“拖去地牢,上镣铐,不许任何人探视。等他清醒再说。”
医女队已经赶到。她们给中毒民夫清洗伤口,敷上雄黄膏,灌了解毒汤。雪斋站在一旁监督全过程,确认每一味药材都准确无误。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端起一碗同样的解毒汤,喝了一大口。
“这药安全。”他说,“我会和你们一起守在这里。”
百姓们看着他,眼神渐渐变了。刚才的愤怒和怀疑淡了一些。
雪斋走到高台前,面对众人。“疫病需要隔离,否则一人传十,十传百。今天建这个竹墙,不是为了关你们,是为了护你们。凡是进入隔离区的人,每天供应两剂药、一升米粥。等病好了,优先分田授产。”
他指了指正在加固的围栏。“毒蛇已经清除,内奸已经拿下。接下来,我们治病,也治乱。”
几个老者互相看了看,终于点头。有家属主动带着发热的亲人走向竹墙入口。医女们引导他们登记姓名、测量体温,有序进入。
雪斋站在北坪中央,灰蓝直垂沾了尘土,左眉上的刀疤微微跳动。他手里还捏着那颗未用完的药丸,指节发白。
阳光斜照在新立的竹墙上,影子拉得很长。围栏像阵列般延伸,墙内人影晃动,墙外风未停。
一名亲兵跑来报告:“南仓那边说,剩下的竹材全部拆检过了,没再发现异常。”
雪斋点头。“继续查。每一批材料都要专人验看,签字画押。”
亲兵犹豫了一下。“大人,要是还有别的陷阱呢?比如粮食、水源……”
雪斋看了他一眼。“那就一寸一寸查。从今天起,所有食物统一配发,水源每日检测两次。”
他转身望向药房方向。那里仍是防疫中枢,下一阶段的试药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他不能离开。
这时,一个小孩从人群里钻出来,手里捧着个烤红薯。他怯生生地递给雪斋。
“叔叔,给你吃。”
雪斋低头看他。孩子脸上有灰,眼睛却亮。
他接过红薯,蹲下来。“你家里有人发烧吗?”
“娘有点热,但她说不想进去那个墙里面。”
“墙不是囚笼。”雪斋轻声说,“是保护。等她好了,就能出来晒太阳。”
孩子点点头,跑回母亲身边。女人低头说了几句,随后拉着孩子朝竹墙入口走去。
雪斋站起来,剥开红薯皮,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甜味在嘴里化开。
他站在原地,没再说话。
北坪的风吹过竹墙,发出沙沙声响。
他的右手慢慢摸向腰间双刀,指尖触到冰冷的刀柄。
刀柄上有一道新鲜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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