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的喜事仿佛开启了天家婚嫁的序幕。不过一年光景,二皇子萧景宏、三皇子萧景安、四皇子萧景睿也相继开府成婚,昔日略显冷清的皇子所顿时空了大半。
这日午后,沈桃倚在窗下做针线,听着揽月细细说着几位皇子的婚事。
二殿下娶的是永宁侯家的千金,听说德妃娘娘满意得很。四殿下定了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孙女,也是清贵人家。揽月声音轻柔,三殿下的婚事最是热闹,贤妃娘娘亲自相看了禁军统领家的女儿,倒是门当户对。
沈桃手中针线不停,心里却明镜似的。二皇子与四皇子同为德妃所出,一个联姻勋贵,一个结亲清流,德妃这是要两头下注。三皇子虽生母早逝,但生母出身江南书香世家,在清流中颇有声望;如今养母贤妃又为他择了武将之女,文臣武将两边的势力倒是都占全了。
这棋盘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沈桃轻轻咬断丝线,将绣好的帕子举到光下端详。那是一丛翠竹,疏朗有致,只是不知陛下看着儿子们这般热闹,心里作何感想。
果然,不过数日,沈桃在太极殿侍奉时,便察觉陛下虽面上带着笑,眉宇间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安婕妤近日可曾听说皇子们开府的事?陛下忽然问道。
沈桃心中一凛,垂眸恭敬回道:妾身深居简出,只知几位殿下都成了家,是陛下的福气。
陛下轻轻了一声,不再多言。沈桃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思。
回到长春宫,沈桃立即唤来小栗子:传话下去,这些时日咱们宫里的人更要谨言慎行,尤其是关于几位殿下的事,一概不许议论。
小栗子领命而去。揽月轻声问道:主子可是觉察到了什么?
沈桃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日头,轻声道:儿子们长大了,做父亲的既欣慰,又难免要多思量。这个时候,咱们更要懂得避嫌。
转眼到了中秋宫宴。这是几位皇子开府后第一次齐聚宫中,宴席格外热闹。
二皇子携新妃坐在德妃下首,夫妇二人皆是锦衣华服,与德妃言笑晏晏,俨然一派其乐融融。四皇子虽也与德妃亲近,却更多了几分书卷气,与身旁文雅的皇子妃倒是相得益彰。
三皇子夫妇坐在贤妃身旁,贤妃今日格外精神,对儿媳呵护有加。那新妃将门出身,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气,与三皇子的温文尔雅相映成趣。
沈桃坐在末席,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她注意到陛下虽然始终带着慈爱的笑容,目光在几个儿子之间流转时,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安婕妤觉得景安的新妃如何?贤妃忽然笑吟吟地看向沈桃。
一时间,几道目光都落在沈桃身上。她从容起身,恭敬回道:三皇子妃端庄大方,与三殿下甚是相配。
贤妃满意地笑了,德妃却淡淡瞥了一眼,转而与二皇子妃说话去了。
宴席过半,沈桃借故更衣,悄悄退到殿外透气。月光如水,洒在汉白玉栏杆上。她正要转身回去,却听见假山后传来低语。
……二哥如今得了永宁侯支持,倒是风光。是四皇子的声音。
四弟慎言。二皇子的声音带着警告,都是为父皇分忧罢了。
沈桃立即悄然后退,避开了这场兄弟间的私语。回到宴席上,她神色如常,心中却已了然——这皇子开府不过是个开始,真正的风波,恐怕还在后头。
宫宴结束后,沈桃回到长春宫,第一件事便是吩咐揽月:把前几日收的那对白玉如意找出来,明日给三殿下府上送去,就说是贺他开府之喜。
揽月诧异:主子先前不是说不与皇子们走得太近?
沈桃微微一笑:正是不能走得太近,才要一视同仁。前儿大殿下和二殿下那边都送了礼,三殿下这里自然不能少。至于四殿下……他喜好文墨,就送那套松烟墨去吧。
她望着窗外圆满的明月,轻声道:这宫里的日子还长,咱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该有的礼数周全了,才能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月色渐浓,长春宫渐渐安静下来。而宫墙之外,几座崭新的皇子府邸,却注定要有许多不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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