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在御前哭诉反遭申饬的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永和宫中的德妃。她原本还指望着凭借孙辈的降生,能为儿子挣得一线转机,却不料等来的是这般不堪的局面。
皇帝那句“连自己的府邸都打理不清”的评语,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不仅剜在二皇子心上,更让德妃感到了灭顶的绝望。
她不再哭泣,也不再摔砸东西,只是呆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瞬间仿佛老了十岁的女人,眼神空洞,一片死寂。良久,一股极其阴郁而疯狂的神色渐渐取代了绝望,她猛地站起身,眼神狠厉:“他们不让我们母子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大不了……鱼死网破!”
就在她即将被这疯狂的念头吞噬时,一个微弱的理智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去找她!去找那个看似不声不响,却总能让人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定,甚至能让陛下都另眼相看的安婕妤!
德妃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也顾不得往日那点微妙的龃龉与位份高低,径直冲向了长春宫。
长春宫内,沈桃正悠闲地翻着一本地方志,听闻德妃未经通传径直闯入,眉梢微挑,却并未起身,只是淡淡地对揽月道:“看茶。”
德妃几乎是扑到沈桃面前的,她头发微乱,眼眶深陷,抓住沈桃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声音嘶哑而急促:“安妹妹!你素来有主意!你告诉本宫,他们如此欺辱我们母子,步步紧逼,害我皇孙,如今陛下也……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宰割吗?!”
沈桃被她抓得生疼,却并未挣脱,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目光清冷如秋日寒潭,仿佛能浇熄德妃眼中那狂躁的火焰。“德妃娘娘,您先松手,坐下慢慢说。”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德妃被她这冷静的目光一刺,狂乱的心绪稍定,颓然松开手,跌坐在旁边的绣墩上,泪水这才无声地滑落:“宏儿他……陛下说他无能……我们母子,是不是彻底完了?”
沈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推过一盏温茶到她面前,语气平和得近乎残忍:“娘娘,陛下说二殿下‘连自己的府邸都打理不清’,您觉得,陛下是希望看到一个遇事只会哭诉、怨天尤人的儿子,还是一个……即便身处逆境,也能谨守本分、尽力做好眼前事的儿子?”
德妃一愣,抬起泪眼。
沈桃继续道,声音依旧轻柔,却字字敲在德妃心上:“陛下让殿下‘闭门思过’,‘反省自身无能’。这话听起来是斥责,何尝不是一条指明给他的路?没有能力纵横朝堂,至少要有能力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既然年轻气盛,经验不足,管不好,娘娘您身为母亲,难道就不能派几个得力、忠心的老人过去,帮衬着,震慑着,把那个府邸,真正打理成铁板一块吗?”
她的话,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点醒了沉浸在愤怒与绝望中的德妃。是啊!皇帝骂宏儿无能,那他们就证明给他看,他们不是无能,只是之前疏忽了!把府邸管好,把子嗣保住,这才是眼下最要紧、也是唯一能做的事!这不仅是顺从圣意,更是向皇帝证明,他们还有救,还没有彻底烂到根子里!
德妃眼中的疯狂与绝望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决绝。她猛地站起身,对着沈桃,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福了一福:“多谢安婕妤点拨!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不再多言,匆匆离开了长春宫,背影虽依旧仓促,却少了几分癫狂,多了几分沉甸甸的决心。
回到永和宫,德妃立刻行动起来。她精挑细选了两位在自己身边伺候多年、手段老练、绝对忠心的嬷嬷,又选了一名曾在内务府任职、精通账目和人事管理的年老太监,亲自嘱咐再三,让他们即刻前往二皇子府。
“你们去了,只有一个任务!”德妃眼神锐利,“帮二殿下把那个府邸,给本宫守住了!尤其是正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有半点闪失,你们提头来见!府中所有吃穿用度,人员往来,都给本宫盯紧了!那些不干不净、心思浮动的人,该清理的,绝不手软!”
“是!娘娘!”几人领命,深知责任重大。
随着德妃派去的这几个得力之人入驻,二皇子府那混乱不堪、漏洞百出的内宅,终于开始被强力整顿。虽然依旧被禁足,虽然前途依旧渺茫,但至少,那令人窒息的、来自内部的威胁,被暂时隔绝开了。
沈桃在长春宫听闻德妃的动作,轻轻吁了口气。她不想插手这些争斗,但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蠢人在绝望中做出疯狂的、可能波及无辜的蠢事。
点到即止的提醒,既全了那点微末的“同事之谊”,也避免了局势走向更不可控的深渊。
至于二皇子能否真正领会“听话听音”,能否借此机会真正沉静下来,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她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这深宫之中,有时候,让疯狂的人暂时冷静下来,便是最大的慈悲,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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