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石林深处,光线愈发黯淡,死气却奇异地变得稀薄了些许。三名往生殿斥候身形飘忽,引领着林凡一行在嶙峋怪石与天然形成的幽暗通道中快速穿行。他们对地形极为熟悉,往往在看似绝路之处转折,避开了一些天然形成的死气陷阱与能量乱流。
“我叫‘影’,他们是‘枭’与‘魄’。”为首的斥候,影,一边带路,一边以精神波动与林凡简单交流,语气依旧带着警惕,但敌意已消减大半。“你们的力量……很奇特,尤其是你,竟能直接干扰乃至吞噬幽冥死气。这在鬼界是闻所未闻之事。”
“机缘巧合罢了。”林凡回答得模棱两可,转而问道,“你们往生殿,与九幽教、鬼判官,究竟是何关系?为何在此荒原巡狩?”
影的魂火闪烁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九幽教霸占轮回井,以幽冥之核碎片之力奴役万魂,妄图建立永恒死寂的秩序。鬼判官……哼,他们是‘守门人’的走狗,秉持扭曲的规则,视一切试图修复轮回、追寻飞升真相者为异端,进行清洗。我往生殿,继承上古遗志,只为寻回幽冥之核,重启轮回,让滞留此界的亿万魂灵得以往生,而非永世沉沦。”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苦涩:“至于巡狩……此地曾是上古战场边缘,偶尔会有一些不甘沉寂的古魂苏醒,或蕴含特殊能量的遗骸现世,同时也是躲避九幽教与鬼判官大规模清剿的缓冲地带。我们在此,既是收集资源,也是警戒。”
苏沐晴闻言,若有所思,传音给林凡:“他口中的‘上古遗志’,与我记忆碎片中关于古地府维护轮回秩序的职责颇为吻合。这往生殿,或许真是此界唯一秉持正统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感应着四周的林婉儿忽然脸色微变,低声道:“不对,有东西跟过来了!速度很快,带着很强的……秩序束缚感,让人很不舒服!”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影、枭、魄三名斥候也猛地停下脚步,魂火剧烈跳动,显示出极大的紧张与惊惧。
“是判官锁魂使!”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定是方才交手或你们降临时的空间波动被察觉了!”
话音刚落,前方通道的出口处,以及他们来时的数个岔路口,无声无息地浮现出六道身影。
这些身影与往生殿斥客的阴影斗篷不同,他们身着统一的暗红色官袍,头戴黑色高冠,面容模糊不清,仿佛笼罩在一层水雾之下,唯有手中持着的,散发着幽光的锁链与令牌,清晰可见。他们周身弥漫的气息,并非纯粹的幽冥死气,而是一种冰冷、僵硬、带着强烈审判与束缚意味的秩序之力,与整个鬼界的死寂氛围格格不入,却又诡异融合。
为首一名判官,手中令牌对着林凡等人一指,发出毫无感情波动,如同金铁交击般的声音:“检测到非法异界生灵入侵,检测到往生殿叛逆聚集。依据《幽冥律令》第三千七百二十一条,予以缉拿,反抗者,格杀勿论!”
其声波蕴含奇特的规则力量,竟让陈满布下的敛息阵法光罩一阵扭曲,几乎溃散。萧枫、秦红绫等人更是感到周身一紧,仿佛有无形的枷锁正在形成,法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三名金丹后期,三名金丹中期!”苏沐晴快速判断出对方实力,脸色凝重,“他们身上的秩序之力,对生灵与魂体都有极强的压制效果!”
“结阵,突围!”影厉声喝道,与枭、魄瞬间背靠背,阴影斗篷鼓荡,浓郁的幽冥死气化作三道漆黑的利刃,率先向一个方向的判官攻去,试图打开缺口。
然而,那方向的判官只是冷冷一笑,手中锁链一抖,哗啦啦作响,幽光暴涨,瞬间化作一张巨大的锁链网络,不仅轻易挡住了阴影利刃,更是反向缠绕而来,那秩序之力竟在消磨、同化影等人的死气!
另一边,另外五名判官也同时动手。锁链横空,如同毒蛇出洞,从不同角度袭向林凡一行人。令牌闪烁,射出一道道暗红色的光束,这些光束并非纯粹能量攻击,而是蕴含着“禁锢”、“衰弱”、“混乱”等规则层面的负面效果。
“麻烦了!”陈满咬牙,全力催动阵法,层层光幕升起,但在那暗红光束的照射下,阵法符文迅速黯淡、失效。
秦红绫娇叱,赤焰长枪舞动如轮,琉璃焰心全力爆发,试图焚毁锁链,但那锁链上的秩序幽光异常坚韧,火焰灼烧上去,竟只能让其微微发红,无法立刻熔断,反而自身被数道暗红光束击中,气息一滞,动作慢了一拍,一道锁链趁机缠绕而上,勒向她的腰肢!
萧枫寂灭刀意全面爆发,灰黑色刀芒纵横切割,将袭向自己的锁链斩得火星四溅,那寂灭意韵确实能一定程度上侵蚀秩序幽光,但对方锁链似乎能源源不断从虚空中汲取力量,修复极快,且另外两名判官的令牌光束不断干扰,让他险象环生。
林婉儿将星辰罗盘护在身前,星辉形成屏障,勉强抵挡着光束,但星辉在秩序之力的冲击下不断溃散,她小脸发白,显然支撑得极为辛苦。
林凡眼神一冷。这些鬼判官的力量,果然与缚天盟同源,而且更加纯粹、更具攻击性。他不再犹豫,混沌寂灭元婴骤然加速旋转!
“嗡!”
比之前更强大的混沌领域轰然扩张,瞬间将整个战场笼罩在内!这一次,领域之力不再仅仅是干扰,而是带着强烈的“吞噬”与“湮灭”特性!
袭向众人的锁链,在进入领域的刹那,其上的秩序幽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结构变得不稳定,仿佛被无形之力啃噬!那些暗红色的光束,更是如同泥牛入海,没入混沌领域后,威力大减,甚至被反向分解、吸收!
“什么?!”
六名判官同时惊呼,那毫无感情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他们感觉自身与秩序法则的联系被严重削弱,赖以成名的锁魂链与律令光束,威力骤降!
“破!”
林凡低喝一声,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混沌气流与寂灭意韵的指风点出,精准地击打在缠绕秦红绫的那根锁链最薄弱处。
“咔嚓!”那根之前坚不可摧的锁链,应声而断!
与此同时,萧枫压力大减,寂灭刀芒暴涨,瞬间逼退两名判官。秦红绫脱困,怒火中烧,赤焰枪化作一道流星,直刺那名断链的判官。苏沐晴也适时出手,清辉化作道道净化光羽,干扰判官们的施法。
局势瞬间逆转!
为首的判官又惊又怒,死死盯着林凡:“异数!必须清除!”他猛地将手中令牌高举,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秩序威压开始凝聚,暗红色的光芒在他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刑”字!
“不能让他完成!”影大声提醒,语气焦急,“那是‘判官刑令’,引动的是此界被扭曲的法则之力,威力堪比元婴一击!”
林凡眼神一凝,感受到那“刑”字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不敢怠慢。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鸿蒙道骨微微发烫,与混沌寂灭元婴产生共鸣。他双手虚抱,混沌领域急速收缩,在他身前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星河生灭、万物归墟的混沌光球。
“去!”
混沌光球无声无息地飞出,迎向那缓缓压下的巨大“刑”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之力在无声地碰撞、侵蚀、湮灭。暗红色的“刑”字光芒剧烈闪烁,道道裂纹蔓延,而混沌光球也在不断缩小,但其蕴含的湮灭一切的特性,硬生生将那法则之力寸寸瓦解!
最终,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刑”字轰然破碎,化为漫天光点消散,而林凡的混沌光球也同时耗尽能量,消失不见。
为首的判官身形剧震,模糊的面容下似乎有血丝渗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凡,嘶声道:“规则……你竟能对抗被加持的幽冥规则?!你究竟是谁?!”
林凡面色微微苍白,刚才那一击对他消耗也是极大。他冷冷地看着对方,没有回答。
残余的五名判官见首领受创,阵法被破,心知不可力敌,互相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化作数道暗红流光,朝着不同方向遁走,连句狠话都未曾留下,显得极为干脆利落。
战斗戛然而止。
石林通道内,只剩下喘息声与尚未平息的能量余波。往生殿的三名斥候看着林凡,魂火中的情绪复杂无比,震惊、庆幸,以及一丝更深的忌惮。
影沉默片刻,声音干涩地道:“……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判官锁魂使失败,下次来的,可能就是真正的‘鬼判官’本尊,或者九幽教的巡天法王了。”
林凡平复了一下气息,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判官遁走的方向,心中明了,与“守门人”势力的正面冲突,从这一刻起,已无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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