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的秋日,带着一丝金黄的落寞。
庄襄王,政名义上的父亲,在这秦王之位上,仅仅坐了不足三年,他的身体,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曾经为了登上王位而强撑的精气神,在短暂的辉煌后,如同秋日枯叶般,迅速凋零。
八岁的政,她那女儿身的隐秘,在这君王日渐衰弱的命运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却又如此重要。
政知道,子楚的病重,并非偶然。
在深宫这座权力场中,君王的健康,永远是各方势力最敏感的博弈点。
她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早在数月前,便从庄襄王那些细微的言行举止中,嗅到了异常的味道。
最初的迹象,来自气色。
庄襄王的面色,从之前的苍白,渐渐转向一种诡异的灰败,眼底常年带着一层散不去的倦怠。
他会在批阅奏章时,不自觉地,用手按压自己的胸口,或是剧烈地咳嗽几声,那咳嗽声带着肺腑深处的撕裂感。
随后,是食欲的减退。
御膳房每日送去珍馐百味,但庄襄王每次只用寥寥数口,便会放下筷子。
他开始偏爱那些清淡的粥羹和药膳,而对肥美的肉食和浓郁的汤汁,再也提不起丝毫兴趣。
政命令赵高,更频繁地去关注庄襄王的日常起居。
“赵高,去打听一下,王上最近的睡眠如何?是否常常在夜里惊醒?他的痰液颜色可有异常?”
“去看看,御医们每日给他开的药方,是何种药材?他们的脸上,可有焦虑或心虚的神色?”
赵高会像一条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御书房,潜入御医署,用他那残缺的耳朵,去倾听那些被刻意压低的私语。
他甚至会伪装成杂役,去偷窥御医们诊脉时,那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带回来的信息,如同冰冷的针,一针针地,刺穿了庄襄王那层看似天子龙体康泰的伪装。
——“主人,御医们私下里言,王上脉象虚浮,气血亏损,恐是伤及根本。”
——“主人,王上夜里常咳血,痰中带腥红。御医们束手无策,每日只能开些滋补之药,却无治本之效。”
——“主人,吕相邦的府邸,最近从城南新购入的大片药材田,所种植的,正是那些性寒的滋阴之药。而且,负责采买的人,都是相府最隐秘的管事。”
政静静地听着赵高的汇报,她的八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她的内心,却像一本正在快速翻阅的死亡名册。
她明白,这些症状,并非简单的病痛。
这是一种,被刻意加速的衰败。
而背后,必然隐藏着看不见的推手。
她将目光,投向了吕不韦。
她知道,吕不韦在庄襄王身上,下了重注。
庄襄王的死,对他而言,是巨大的损失。
但政也同时明白,吕不韦绝不允许失控。
如果庄襄王的病痛,会影响到他的大业,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推一把。
而那些性寒滋阴的药材,在特定情况下,也可能成为加速生命流逝的催化剂。
她那八岁女儿身的隐秘,在这庄襄王日渐衰败的命运面前,再次发挥了独特的作用。
她利用自己的天真与孝顺,去接近庄襄王。
她会亲自为庄襄王研墨,递上奏章。
她的纤细手指,偶尔会不经意地触碰到庄襄王那枯瘦的、带着微凉汗意的手。
她能从那短暂的触碰中,感受到他脉搏的虚弱,感受他皮肤的异常温度。
她会用她那压低但仍带稚气的嗓音,关心父亲的身体:“父王,儿臣看您最近清瘦了许多,可要多加休息?”
这些看似孝顺的举动,让庄襄王对她信任有加,放松了所有戒备。
他会将政视为一个纯粹的、关心自己健康的儿子,而不是一个可能洞察到他死亡命运的怪物。
夜晚,政的书房。
她会独自一人,坐在烛火前。
她会拿起那些御医们开的药方,仔细地研读上面的每一味药材。
她会在脑海中,将这些药材的药性、君臣佐使,以及它们混合后的潜在作用,进行精确的推演。
她甚至会根据庄襄王每日的排泄物的颜色和气味(通过赵高的隐秘汇报),来判断他的病情进展,以及那些药材,在他体内,所发挥的真实效果。
这种对生命和死亡的冷酷观察,这种对身体机能的极致洞察,让政那颗早已苍老坚硬的内心,变得更加的漠然和精密。
她知道,庄襄王的命运,已经如同一支即将燃尽的蜡烛。
而她,作为即将继承这烛火的太子,需要做的,不是去阻止它的熄灭。
而是要确保,当这支蜡烛彻底熄灭时,她能够,在最恰当的时机,平稳地,接过那道王权的火苗。
她要让庄襄王的死亡,成为她未来掌控权力,洗牌旧势力的……最完美的契机。
命运的巨轮,在咸阳深宫的暗流中,悄然加速。
而政,这个八岁的女儿身,正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冷静与冷酷,亲手,触碰着那即将到来的……
死亡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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