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晨光，带着清澈的凉意，透过宿舍的窗帘缝隙，在林溪的眼睑上跳跃。她几乎是立刻就醒了，不像往常那样需要闹钟反复催促。意识回笼的瞬间，昨晚的一切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他掌心的温度，他落在额头上那个轻柔的吻，还有他站在路灯下目送她离开的身影。
脸颊又开始发烫。她把自己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里，无声地笑了好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室友们还在沉睡，她以最小的动静洗漱、换衣，动作轻快得像一只偷到蜂蜜的小熊。
上午只有两节必修课。她坐在教室里，笔尖在笔记本上划过，心思却有一半飘向了窗外。秋高气爽，天空是那种洗过的湛蓝色，阳光金灿灿的，让她无端地想起他昨天在银杏树下，那双映着阳光的眼眸。
课间，她收到他的信息。
「醒了吗？」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她的心跳瞬间失衡。她捧着手机，飞快地回复：
「嗯，在上课。你呢？」
「在酒店处理点事情。中午一起吃饭？」
「好！我十二点下课，在文学院楼门口等你？」
「好。」
约定达成。接下来的半节课，时间仿佛又被拉长了。她不断地看表，感觉讲台上老师的声音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终于，下课铃响。她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跑到文学院楼前那棵叶子已半数转黄的老槐树下。秋日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她微微喘息着，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和围巾，目光紧紧盯着通往校门的方向。
没过多久，那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视线里。他依旧穿着昨天的深蓝色夹克，步伐从容，在稀疏的人流中显得格外挺拔。他似乎一眼就看到了她，目光穿越距离，精准地落在她身上，然后，唇角微微扬起。
林溪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实处，带着雀跃的踏实感。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直到在她面前站定。
“等久了？”他问，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比昨晚更清晰。
“没有，刚下课。”林溪摇摇头，仰头看着他。阳光下，他眼底的轮廓清晰，那抹沉静的温柔似乎比昨夜更盛。
“想吃什么？”他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并不沉重的帆布书包，拎在自己手上。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溪心里一甜。“学校东区有个教职工食堂，味道比学生食堂好，人也少一些，要去试试吗？”
“听你的。”
去东区要穿过大半个校园。秋日的校园色彩斑斓，银杏金黄，枫树火红，常青树依旧苍翠。他们并肩走着，他没有再揽着她的肩，而是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夹克口袋里。
这个动作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自然得如同呼吸。他的口袋很温暖，掌心干燥温热，将秋风的凉意完全隔绝。林溪的手指在他掌心里微微蜷缩，然后放松地被他完全包裹。
他们聊着天，内容琐碎而平常。他问她上午的课难不难，她吐槽某个教授的口音；她问他事情处理得顺不顺利，他言简意赅地答“还好”。没有刻意寻找话题，只是分享着彼此生活里最寻常的片段，气氛却融洽得如同相处多年的伴侣。
教职工食堂果然环境清幽许多。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木质餐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林溪熟门熟路地推荐了几个菜，陆辰依旧是那句“你点就好”。
等待上菜的时候，他拿出手机，似乎在回复什么消息，眉头微微蹙起，带着工作时的专注。林溪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看着落叶打着旋儿飘下，心里一片宁静。她喜欢这种感觉，彼此陪伴，又各自拥有空间。
菜上来了，三菜一汤，家常味道，却香气扑鼻。
“试试这个笋干烧肉，是这里的招牌。”林溪给他夹了一筷子。
他尝了，点头：“不错。”
他自己吃饭很安静，几乎不发出声音，但会留意她的碗。见她汤快喝完了，便很自然地拿起汤勺，又为她盛了一碗，轻轻放在她手边。
这种无声的照顾，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林溪心动。
吃完饭，阳光正好。他们沿着校园里的林荫道慢慢散步，消化食儿。路过一个露天咖啡座，有学生坐在那里看书、聊天。
“要喝咖啡吗？”陆辰停下脚步，问她。
林溪摇摇头：“我下午想带你去个地方，有点远，我们坐车去吧？”
“好。”
他没有问去哪里，只是信任地跟着她，走向校门口的公交车站。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出市区，窗外的景色逐渐从高楼大厦变成了开阔的田野和远山。秋日的原野色彩丰富，稻田金黄，菜地青绿，间或有一丛丛燃烧般的红色枫叶。阳光透过车窗，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林溪靠窗坐着，陆辰坐在她旁边。车子颠簸时，他们的肩膀会轻轻撞在一起。一开始林溪还会下意识地躲开，后来便习惯了这种轻微的、持续的触碰，甚至开始贪恋这接触传来的温度和他身上干净的气息。
她指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小声地给他介绍：“那边有个湿地公园，夏天的时候有很多白鹭……看那边，那片柿子林，柿子熟的时候，像挂了一树小灯笼……”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目光沉静，偶尔会因为她生动的描述而微微侧头看她一眼，眼底带着纵容的笑意。
车子在一个略显偏僻的站台停下。
“到了。”林溪站起身，语气里带着兴奋。
站台对面，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盛放着雪白芦花的湿地。秋风掠过，芦花如同波浪般起伏，发出沙沙的轻响，阳光照在上面，泛着银白色的光芒，美得如同梦境。更远处，是连绵的、染着秋色的山峦。
陆辰看着眼前这片辽阔而宁静的秋色，眼中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艳。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叹。
“之前和社团的同学来采风发现的。”林溪有些小得意，“我就觉得……你可能会喜欢这里。”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秋日的阳光在她发梢跳跃，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映着漫天芦花和湛蓝的天空，还有他的身影。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她被风吹得冰凉的双手握住，拢在自己的掌心，低头呵了一口气，轻轻揉搓着，为她取暖。
他的动作很轻柔，掌心滚烫，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熨帖着她的皮肤，也熨帖着她的心。
“很喜欢。”他看着她，低声说，目光比这秋日的阳光还要温暖。
林溪看着他，看着他在芦花背景前愈发清俊的眉眼，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觉得此刻，就是幸福最好的模样。
风拂过，芦花如雪，秋色连波。
而他们，是这无边秋色里，最温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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