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苏曼卿和杨辰身后合拢，将那温顺的“一号”与外界隔绝。套房里死寂得可怕，只剩下沈清辞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小腹下方纹身处持续传来的、象征着耻辱与归属的灼痛。“二号”这个编号，像一枚生锈的钉子，狠狠楔入他的听觉神经，反复回响，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钝痛。
他瘫在护理床上，浴袍凌乱，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水晶灯饰，感觉自己像一件刚刚被标好价码（或者说编号）、却被打入次等品行列的货物。嫉妒、不甘、屈辱……种种情绪如同毒蛇，啃噬着他刚刚因为“献祭”而获得的那点扭曲的平静。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等级落差击垮时，套房的门，再次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苏曼卿去而复返。
她独自一人，步履轻盈，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却又刻意流露出几分安抚意味的神情。她走到床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沈清辞惨白的脸上和那双写满不甘与脆弱眼睛上。
“难受了？”她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面对杨辰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柔和？但这柔和背后，依然是居高临下的掌控。
沈清辞闭上眼，不想看她，也不想回答。难受？何止是难受！
苏曼卿却不以为意，她在床沿坐下，伸出手，指尖并非触碰那新鲜的纹身，而是轻轻拂过他紧蹙的眉心，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傻孩子，跟你说了，专属是分等级的，但特殊性，却是独一无二的。”
沈清辞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仍紧闭着眼。
苏曼卿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继续在他耳边响起：“杨辰是一号，没错。因为他需要那个‘名分’。”她刻意加重了“名分”二字，“他背后是杨家，我需要用这种最直接、最‘科学’的方式，给他、也给杨家一个明确的交代和保障。那管‘疫苗’，与其说是控制，不如说是一份具有约束力的‘契约’，保证他和我，以及我们背后利益的纯粹联结。他是摆在明面上的‘自己人’。”
她顿了顿，指尖滑到沈清辞的脸颊，感受着他皮肤的微凉。“但你不一样，小辞（她第一次用如此亲昵的简称）。你的特殊性，不在于那些形式上的东西。你是我从沈宏远和周婉清精心打造的模子里，亲手挖掘出来的……艺术品。”
“艺术品”三个字，让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他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对上苏曼卿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眸子。
“我看中的，是你藏在完美皮囊下的裂缝，是你灵魂里那股不甘平庸、渴望极致、甚至不惜堕落的暗流。”苏曼卿的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的唇形，眼神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欣赏，“杨辰的‘专属’，是技术赋予的，是交易的一部分。而你的‘专属’，是发自你骨子里的，是你本能的选择，是……命运。”
她的声音如同最甜美的毒药，缓缓注入沈清辞濒临崩溃的心灵：“你不需要那种冰冷的‘疫苗’来证明什么。你的身体，你的欲望，你的每一次颤抖和泪光，都是最真实、最热烈的献祭。这种源自生命本能的臣服，比任何科学契约都更珍贵，更让我……着迷。”
这番话，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沈清辞心中因“编号”而掀起的惊涛骇浪。原来……他是特殊的？他的沉沦，他的扭曲，在苏曼卿眼中，竟然是一种更高级的、“艺术性”的专属？一种源于本能而非契约的联结？
一股混杂着巨大安慰和更深沉沦的暖流，取代了之前的冰冷嫉妒。他被否定了“编号”的优越性，却被赋予了“本质”的特殊性。这种区别对待，虽然依旧不平等，却奇妙地满足了他那份病态的虚荣心和归属感。
看到沈清辞的眼神逐渐软化，苏曼卿知道，安抚起了效果。她决定再投下一剂更猛的药，彻底巩固这种“特殊性”，并让他看清更广阔的“真相”。
她收回手，语气变得有些悠远，仿佛在讲述一个寻常的社会现象：“其实，你以为杨辰这种情况很罕见吗？在‘烟雨阁’那样的圈子里，这早就不是秘密了。”
沈清辞一怔。“烟雨阁”？那是本市最顶级的、只对极少数名流贵妇开放的秘密会所，传闻中充斥着各种奢靡和不可告人的交易。
苏曼卿微微一笑，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嘲讽：“不少有头有脸的富婆，为了彻底拴住年轻丈夫或者小情人，都会选择给他们注射类似的‘忠诚制剂’。简单，有效，一劳永逸。甚至……”她拖长了语调，抛出一个更惊人的信息，“一些有头有脸的男性富豪，或者身处高位的官员，为了向比自己权势更大的妻子表忠心，证明自己绝无二心，也会主动要求注射。这在那个圈子里，甚至被视为一种……时尚，一种最高级别的‘投名状’。”
沈清辞听得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怪物，是异类，却没想到，在他无法触及的顶层圈子里，这种匪夷所思的“生理专属”，竟然已经形成了一种隐秘的“风尚”？
看着他震惊的表情，苏曼卿的红唇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抛出了最后一颗、也是威力最大的炸弹：
“还有一件事，你大概也不知道。”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沈清辞的心脏，“你父亲，沈宏远……他很多年前，也注射过类似的制剂。为了向你母亲，周婉清，还有她背后的周家，表忠心。”
轰隆——！！！
一道真正的惊雷，在沈清辞的脑海中炸开！他猛地从床上坐起，不顾身体的疼痛和浴袍的滑落，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苏曼卿，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父亲？！那个在他印象中永远威严、冷酷、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沈宏远？！他……他也……注射过？！为了向母亲和外公家表忠心？！
这个世界……瞬间变得无比荒诞、无比陌生！他一直挣扎、痛苦、视为奇耻大辱的秘密，原来在金字塔的顶端，早已是稀松平常甚至用于巩固权力的工具？！他一直仰望、畏惧的父亲，竟然也……
苏曼卿满意地看着沈清辞世界观崩塌的惨状。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却带着一种将他彻底拉入同谋阵营的意味：
“所以，看开点，小辞。你不是怪物，你只是……提前走上了很多人正在走，或者未来可能要走的路。而且，你比他们更纯粹，更……有趣。”
“记住，你的价值，不在于编号，而在于你是‘沈清辞’，是我亲手雕琢的‘清清’。”
说完，她站起身，不再多言，转身优雅地离开了套房。
留下沈清辞一个人，僵坐在床上，脑海中翻江倒海。
父亲的秘密、顶层圈子的淫乱真相、杨辰的“契约专属”、以及苏曼卿对他“艺术性专属”的肯定……所有这些信息交织在一起，将他拖入了一个更庞大、更黑暗、也更“正常”的深渊全景图中。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痛苦和挣扎，是多么的……渺小和可笑。
他摸了摸小腹下那个灼热的“二号”纹身，心中的不甘和嫉妒，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麻木，以及一种……认命般的，甚至带着一丝诡异优越感的平静。
原来，他一直都在井底。而现在，苏曼卿将他拉了上来，让他看到了井口外，那片更加广阔无垠的、黑暗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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