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洒在水泊鬼市斑驳的船板上。
驴精跟着白妙踏上摇摇欲坠的木桥,鼻腔里立刻灌入一股混杂着腐鱼、腥血和异香的古怪气味。
上仙当心脚下。白妙指了指桥板上一块发黑的印记:上月有只不懂规矩的猪妖在这儿被抽了魂,污渍还没洗干净。
驴精低头看去,那黑色印记竟像有生命般微微蠕动。他抬脚碾了碾,印记下立刻传来一声细弱的尖叫。
活的?驴精挑眉。
白妙掩嘴轻笑:是此地圈养的栈桥怪灵,专吃被处理掉的【垃圾】。
她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枚铜钱,丢在那印记上。铜钱眨眼间被了下去,桥板随即恢复平静。
鬼市的喧嚣随着他们的靠近逐渐清晰。驴精的竖瞳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将远处的景象尽收眼底——
水泊中央漂浮着数十艘破旧船只,船与船之间用腐朽的木板相连,形成一片错综复杂的水上迷宫。每艘船上都挂着惨白的灯笼,灯笼上却用朱砂勾画着诡异的符文,照得整个鬼市笼罩在一片病态的绿光中。
那些灯笼...驴精眯起眼睛。
人皮做的。白妙轻声道,每年此地都会有几个不长眼的生人误入此地,第二天,若是他们没有走掉,那能剩下,就只是一张完好的皮了。
两位走过木桥,正式踏入鬼市地界。最先迎接他们的是一排迎客使——七只穿着破烂衣服的黄鼠狼,人立而起,每只都戴着不同表情的木质面具。
生面孔啊!为首戴着笑脸面具的黄鼠狼尖声道,爪子一伸,入场费,三个阴钱或等值魂魄。
白妙刚要开口,驴精却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老子是来花钱的,不是来交钱的。他眼中凶光一闪,周身妖气陡然爆发。
七只黄鼠狼齐刷刷后退,面具上的表情诡异地扭曲起来。笑脸面具突然变成了哭脸:大、大仙息怒!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驴精冷哼一声,随手抓起一只黄鼠狼掂了掂:且带路让我长长见识,之后,再去看看你们的。
被拎着的黄鼠狼四爪乱蹬:遵、遵命!魂舫在东南角,小的这就带路!
穿过拥挤的,驴精见识到了鬼市真正的模样——左侧一艘乌篷船上,三个青面獠牙的水鬼正在叫卖的人肝,经过特殊手段炮制的肝脏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右边一艘画舫里,几个人首狐尾的妖精打扮得花枝招展,向过往精怪兜售着据说装有七情六欲的琉璃瓶;更远处,一群尸妖怪类正围着一口沸腾的大锅,锅里煮着的赫然是几具婴儿骸骨...
上仙别在意那些道行低劣的货色,他们的身上榨不出几两好油来。带路的黄鼠狼谄媚道,真正的好东西都在,得用特殊门路才能进去。
驴精不置可否,目光却被一艘不起眼的小船吸引。船上坐着个披蓑衣的老者,面前摆着个棋盘,棋盘上却不是棋子,而是一个个蠕动的小人。
那是...
弈魂翁,这是个棋盘开窍的精怪。白妙低声道:此物类赌性浓烈,专与别家对弈,以棋手的魂魄为赌注。据说谁能赢他,就能能奴役它一辈子,可惜,妖鬼精怪中,很少有擅长此道者,只能偶尔骗一骗误闯进来的生人,但对此地熟悉的都知道,这家伙一向不守信用...她没继续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黄鼠狼带着他们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一艘三层楼船前。这艘船明显比其他船只豪华,船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篆文,甲板上站着两排手持骨刀的骷髅精侍卫。
魂舫到了。黄鼠狼搓着爪子,大仙若要兑换,小的可以帮忙引荐...
驴精随手把它丢开,心道:“老子看中的东西需要买吗?”
黄鼠狼精被此话呛的极为憋屈,心中不由得骂咧起来——没想到这货不但是个没见识的,恐还在之前的头衔上加上“愣头青”三字,也不瞧瞧这是谁家的行当,敢在此地撒野,等一会就让你瞧瞧厉害……
驴精将憨货的气质演绎的淋漓尽致,甩开放鼠狼精,自家大步走向楼船,刚到舷梯前,一具穿着那有骨髅头标记黑袍的骷髅就横刀拦住:路引。
驴精表情顿时变得不善起来,跟在一旁善于观察的白妙赶紧上前,从腰间取下那枚青绥小印。
见了此物,骷髅眼眶中的鬼火闪了闪,侧身让开。
进入楼船内部,驴精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外表看起来不过三层的楼船,内部竟有七层之高,每层都挤满了形形色色的精怪。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天井,天井底部悬浮着一颗不断旋转的黑色晶球,无数半透明的魂魄被吸入其中,又从顶部喷出一些闪着微光的小珠子。
那就是。白妙指着黑色晶球,十个生魂换一个,这是鬼市的硬通货。
驴精盯着那些被吸入晶球的魂魄,瞳孔微缩。
你们会抓活人贩卖吗?他压低声音,手劲不自觉地收紧。
白妙吃痛,连忙解释:不、不是我们抓的!是那些不懂规矩的精怪游魂..……”
“嗯?”
“上仙明鉴,我只能说……这……买卖山君也是参了股的...
察言观色的她眼看驴精眼神越来越危险,急忙补充,但下面的恶事儿大部分是都是孤魂野鬼、野精怪灵干的,我等出世不短,受世俗教化影响较深,除非迫不得已……
“一群肮脏货色。”
驴精松开手,心中暗自盘算,恰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白妙姑娘,这次带什么好货来了?
白妙表情极为尴尬的瞪了来人一眼,心里暗骂对方,“我正在洗白白,你他娘的插进来的话可真有水平”,为了避免越描越黑,白妙保持了沉默不语。
驴精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回头看去,说话的竟是个穿着锦袍的胖老头,其脸上堆满笑容,眼睛却像两粒黑豆,看不出半点真心的笑意。
龟管事。白妙甚是慵懒的介绍道:这位是...是新来的……客人,你这老货可要擦亮眼睛,不要胡乱……蒙骗……
“不敢不敢。”
被称为龟管事的老头一副市侩的模样,在与白妙搭话的同时,还不忘上下打量着驴精。
不知阁下名讳,道场在何处啊?
驴精眼角一眯,语气傲然的道:“老子叫英招,道场在……槐冮之山,说了你也不知道在哪。”
驴精说话甚是气人,怼的龟公只能尴尬堆起更灿烂的笑容:贵客临门!贵客临门啊!白妙姑娘怎么不早说?快请上七楼雅间!
白妙一脸茫然,驴精却立刻会意——这老乌龟一看就是笑面虎,此刻八成是在心里念叨着自己的坏话,好在自家度量较大,即然对方没有明着说出来,自己倒也无所谓,当即顺水推舟,板着脸道:带路。
龟管事不着痕迹的与白妙对视一眼,白妙连打眼色,龟管事只好亲自领着他们登上楼梯。
这楼梯也古怪得很,明明看着只有七层,却爬了足足一刻钟还没到头。驴精注意到,每上一层,周围的客人就越少,装潢也越奢华。到第五层时,走廊上挂的已经全是人皮灯笼,灯下还跪着一排排被锁链拴住的阴魂,身的服饰不类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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