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数十个玉盒,散发着各色灵光,将禁制内的房间映照得五光十色。
这些都是从枯木龙潭边缘采集的古老毒植,每一株都价值连城。
但此刻,房间内的气氛却比那湮灭死气还要冰冷几分。
张卓和范璎看着桌上的玉盒,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伍乘风,喉咙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伍乘风的目光从穆青的玉盒上移开,落在那堆灵药上,声音依旧低沉。
“【何乾与穆青的那份,也一并拿出来吧】”
他的话是对张卓与范璎说的。
两人闻言,没有犹豫,连忙从各自的储物袋中,又取出了十几个玉盒放在桌上。
这些是他们按照陆琯指点收取,原本属于何乾与穆青的那部分。
伍乘风点了点头,神识在所有玉盒上扫过,略一计算,便从中分拣出近三分之一,推向陆琯。
“【陆道友,这是你的三成】”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然而,陆琯却并未伸手去接。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伍乘风,缓缓摇了摇头。
“【伍道友,我的不急,先分给张道友和范道友吧】”
此言一出,不仅伍乘风愣住了,连一旁的张卓与范璎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可是总价值三成的上古灵药,其中不乏外界绝迹的珍品,就这么让出来了?让他们先分?
伍乘风深深看了陆琯一眼,其中意味难明。
他沉默了片刻,随即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抬手一挥,拾取了自己的那份之后,将桌上剩下的灵药对半,分别推向张卓和范璎。
“【你们二人,一人一半】”
由于何乾与穆青身死,这两份灵药的数量,远比他们之前预想的要多出近一倍。
张卓和范璎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玉盒,心中五味杂陈。
有死里逃生的庆幸,有同伴逝去的悲伤。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复杂。
他们没有推辞,默默将玉盒一一收入储物袋。
收完之后,张卓对着陆琯,深深一揖。
“【陆道友高义,张某铭记在心。此行若非道友的母丹庇护,我等早已化为枯骨】”
范璎也跟着行了一礼,声音有些发颤。
“【多谢陆道友……】”
她本想多说几句,可一接触到伍乘风那淡漠的眼神,剩下的话便都堵在了喉咙里。
陆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张卓和范璎见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两人极有眼色地再次对着伍乘风和陆琯拱了拱手。
“【我二人灵力损耗严重,想先行回房调息,就不打扰二位道友了】”
说完,便匆匆退出了房间,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屋内,瞬间只剩下陆琯与伍乘风二人。
气氛,变得愈发微妙。
伍乘风坐在桌边,十指交叉,那双不含任何感情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陆琯。
房间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声音才再次响起。
“【陆道友,可是觉得三成少了?】”
“【你若觉得不公,我那份可以再匀你一成,凑足四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此次我等能活着出来,母丹的效用居功至伟,四成,你当之无愧】”
陆琯闻言,却再次摇了摇头,伸出手,掌心向下,轻轻一压。
“【伍道友误会了,在下并非贪图灵药】”
“【哦?】”
伍乘风眉梢一挑,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那陆道友想要什么?】”
他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探究与警惕。
“【只要是伍某能给的,绝不吝啬】”
他保证着,但那股若有若无的魔气,却让这保证显得格外森冷。
陆琯神色不变,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在下对灵药不感兴趣,只想向道友讨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伍乘风的眼神锐利了三分。
陆琯缓缓开口。
“【齐御云的储物袋中,有一枚记录功法的玉简,在下想用这三成灵药,换取那枚玉简】”
此话一出,房间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伍乘风的脸色,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一个丹师,放着满桌子的上古灵药不要,却要一枚功法玉简?
这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除非,那枚玉简的价值,远在这些灵药之上!
可齐御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无非就是道种与阳图,这两样都已落入自己手中。
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寻常丹药法宝。
那储物袋里的东西,他之前神识草草扫过,除了确认道种在内外,并未细看。
难道……里面还有什么自己看走了眼的宝贝?
一时间,伍乘风心中念头急转,杀机若隐若现。
他身上好不容易抚平的假丹气息,随着心绪的波动,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陆琯感受着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压力,表面依旧镇定自若,心中却早已将警惕拔到了最高。
他知道,自己此刻正在悬崖边上跳舞,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但他必须赌。
阳图,他不敢奢求,那是伍乘风的命根子。
可齐御云身为衍天殿天骄,又是阳图的执掌者,他的储物袋中,极有可能存放着与阳图配套的剑诀,或是他自己修炼阳图功法的心得体会。
这些东西对伍乘风来说,或许只是参考,甚至可能是鸡肋。
但对拥有仿本衍一图的陆琯而言,却是解开图本秘密的唯一钥匙!
“【一枚功法玉简?】”
伍乘风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萧瑟。
“【陆道友可否告知,是何功法,竟让你连这些上古灵植都弃之不顾?】”
陆琯坦然回道。
“【在下早年游历时,曾偶然得到一门残缺的水行剑诀,与在下功法颇为契合。方才伍道友与齐御云斗法时,我观其剑光流转,与我那残缺剑诀的后续法门,竟有七八分相似之处】”
这番话,亦真亦假。
阙水真源本就可以幻化万物,说成剑诀也未尝不可。
“【在下修行已久,困于瓶颈,若是能得此玉简,补全功法,或许能有一丝突破的契机。此事关乎在下道途,还望伍道友成全】”
说完,陆琯对着伍乘风,郑重地拱手一礼。
伍乘风听完,眼中的杀机与疑虑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审视和权衡。
水行剑诀?
他回想了一下,齐御云的剑法煌煌大气,走的是纯正的阳刚路子,似乎与水行扯不上太大关系。
但这世间功法万千,触类旁通之事也屡见不鲜。
一个丹师,想要钻研一下剑诀,倒也并非完全不可理喻。
最关键的是,一枚功法玉简,对他而言,价值确实不大。
他现在身负魔功,根基已毁,道途断绝,唯一的希望就是道种与阳图。
区区一枚不知名的剑诀玉简,与这些相比,不值一提。
用一件对自己无用的东西,换取一名顶尖丹师的人情,还能省下三成价值连城的灵药。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划得来。
想通了这一点,伍乘风眼中的冷意彻底消散。
他看向陆琯,忽然笑了。
只是那笑容配上他毫无血色的脸和漆黑的眸子,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哪里,陆道友言重了】”
他从储物袋中,将齐御云那个被踢来踢去的储物袋取了出来,神识探入其中,片刻后,便从中拿出了一枚通体泛着淡金色的玉简。
“【你说的,可是此物?】”
他将玉简抛给了陆琯。
陆琯伸手接过,神识探入其中,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喜色。
玉简之中,记录的正是衍天殿一门名为《梵阳轮转剑诀》的功法,其行功路线与灵力运转方式,处处透着阳图的影子。
更重要的是,里面似乎还提到了一些髓液的配方,这让陆琯大受震撼。
“【正是此物!多谢伍道友成全!】”
陆琯将玉简紧紧握在手中,再次对着伍乘风行了一礼。
伍乘风摆了摆手,将齐御云的储物袋重新收起,桌上那堆属于陆琯的灵药,也被他一并收走。
“【既然是交易,便各取所需】”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到桌上穆青的玉盒上,眼神变得复杂而幽深。
“【陆道友,你好自为之】”
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伍乘风拿起玉盒,转身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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