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远看着女儿跟着傅承愈走远，悄悄松了口气。他哪是单纯想让女儿尽地主之谊？前些日子听闻京中暗流涌动，齐王殿下来云栖镇绝非只为游玩，若女儿能讨得殿下欢心，将来周家或许能得个庇护。他望着两人的背影，捋着胡须暗自盘算，脸上露出几分精明的笑意。
傅承愈并不知道云栖县令的心思，只对周若棠道：“先去顾府别院接个人。”
到了顾府门口，顾非晚早已等在那里。她换了身月白色襦裙，外面罩着件浅碧色披帛，远远走来时，风拂动衣袂，真如月下谪仙一般。周若棠看得眼睛都直了，拉着傅承愈的衣袖小声说：“殿下，这位姐姐比画本里的仙子还好看！”
顾非晚听见这话，脸上泛起笑意，走到傅承愈身边时，目光却不经意扫过他身旁的周若棠——小姑娘正仰头跟傅承愈说笑着，粉红衣裙配着双丫髻，瞧着格外亲昵。她心里莫名一堵，像塞了团棉花，嘴上却只淡淡问：“这是？”
“云栖县令的女儿，周若棠，今日陪我们逛逛云栖镇。”傅承愈介绍道，目光落在顾非晚微沉的脸色上，心里忽然冒出个促狭的念头。
一路行去，周若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指着路边的糖画摊说“云栖镇的麦芽糖最地道”，一会儿拉着傅承愈看巷口的竹编铺，“殿下您看，这篮子编得像不像您盔甲上的纹路？”傅承愈偶尔应两声，眼角余光却总瞟着顾非晚。
只见顾非晚起初还跟着走，后来干脆落在两步开外，双手背在身后，脚尖时不时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那模样活像只受了气的小雀儿。傅承愈越看越觉得好笑，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顾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云栖镇的老槐树都有三百年了呢！”周若棠终于发现了，回头问道。
顾非晚猛地抬头，脸上挤出笑容：“姐姐在看风景呢，你们聊你们的。”说罢又别过脸，眼神却忍不住往傅承愈那边瞟——他正低头听周若棠讲镇上的传说，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心里的醋意像发了芽的草，噌噌往上冒，恨不得把那小姑娘拉开些。
这细微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傅承愈的眼睛，他强忍着笑意，对周若棠道：“时辰不早了，先送你回县衙吧，晚些我再让人去寻你。”周若棠虽有些不舍，还是乖乖点头应了。
送走周若棠，顾非晚才慢吞吞跟上来，语气带着点酸溜溜的：“殿下跟周小姐倒投缘，把云栖镇的新鲜事都听遍了。”
傅承愈停下脚步，猛地转头看她，眼底的笑意藏不住，故意拖长了调子问：“怎么不叫阿愈了？吃醋了？方才在顾府门口还一口一个‘阿愈’，这会儿倒换了‘殿下’，倒是生分得很。”
“谁、谁吃醋了！”顾非晚脸“腾”地红透了，梗着脖子反驳，“我只是觉得……周小姐年纪小，殿下不该跟她走那么近，免得坏了云栖镇的规矩。”
“哦？”傅承愈往前凑了半步，几乎要贴到她耳边，“那依你说，该跟谁走近些，才合云栖镇的规矩？”
顾非晚被他逼得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着棵老槐树，半天说不出话，只能跺了跺脚：“我不理你了！”转身就要走，却被傅承愈拉住了手腕。
“好了，不逗你了。”他声音放柔，“傍晚带你去个地方，是云栖镇最有名的景致。”
等到夕阳染红天边，傅承愈果然带着顾非晚来到映月湖畔。望月桥横跨湖面，桥洞倒映在水里，像个完整的玉璧。晚风拂过，带着湖水的清凉，顾非晚的气早消了，好奇地问：“这里就是云栖镇人人都说的映月湖？”
“嗯。”傅承愈站在她身边，望着远处的落日，“云栖镇有个说法，男子带女子来这里看月夜，意思是……这女子是他心尖上的人。”
顾非晚的心猛地一跳，刚要说话，就听傅承愈又道：“而且，今日看你在云栖镇吃醋的样子，我很开心。”
“你还说！”顾非晚又羞又气，扬着拳头就要捶他，手腕却被他牢牢捉住。傅承愈低头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目光温柔得像化不开的水，他轻轻抬起她的手，在她指尖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又顺着掌心慢慢吻上去，动作虔诚又珍重。
顾非晚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连呼吸都忘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眼里的水汽渐渐氤氲开来。远处的最后一缕夕阳落下去，湖面上的月影开始浮现，而她的心尖，早已被眼前这个人占得满满当当——原来云栖镇的月色，真的会让人把心意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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